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
里面两人被吓了一跳。薛紫夜捏着金针已刺到了气海穴,也忽然呆住了。
柳非非娇笑起来,戳着他的胸口:“呸,都伤成这副样子了,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。
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。
“联想起这八年来一直困扰她的事,想起那个叫沫儿的孩子终究无法治好,她的心就更加地难受——无能为力……尽管她一直被人称为“神医”,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医生,而不是神啊!!”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!
“好生厉害,”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,“居然以一人之力,就格杀了八骏!”
瞬间,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,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,将他吊上了高空!
“暴雨梨花针?”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,脱口低呼。。
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,便不再多问,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。
“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!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。
旋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,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“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,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!!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!
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
“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!
“霍展白?”看到来人,瞳低低脱口惊呼,“又是你?”。
“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,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,脚下踩着坚冰。。
妙风深深鞠了一躬: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。
她的手忽然用力,揪住了他的头发,恶狠狠道:“既然不信任我,我何苦和你们站一边!”!
腥气扑鼻而来,但那个被锁住的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。。
“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。
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。
“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。
““沫儿的病症,紫夜在信上细细说了,的确罕见。她此次竭尽心力,也只炼出一枚药,可以将沫儿的性命再延长三月。”廖青染微微颔首,叹息道,“霍七公子,请你不要怪罪徒儿——”。
呵……不过七日之后,七星海棠之毒便从眼部深入脑髓,逐步侵蚀人的神志,到时候你这个神医,就带着这个天下无人能治的白痴离去吧——……
他转身,伸掌,轻击身后的冷杉。
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
迎着漠河里吹来的风,她微微打了个哆嗦。。
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,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。
“然而,魔宫为何要派出八骏对付妙风使?。
“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。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!
“出谷容易,但入谷时若无人接引,必将迷失于风雪巨石之中。……”
“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,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,声音清浅而空洞。。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!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和廖青染准备南下临安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