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,扬了扬手里的短笛:“不,这不是笛子,是筚篥,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,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
——难道,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?
薛紫夜拉着长衣的衣角,身子却在慢慢发抖。。
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,种种变乱接踵而至,身为保护人的自己,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。
“痴痴地听着曲子,那个瞬间,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。!”
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。
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,震惊而恐惧。!
妙水在一侧望着,只觉得心惊——被击溃了吗?瞳已然不再反抗,甚至不再愤怒。那样疲惫的神情,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!
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那是星圣女娑罗——日圣女乌玛的同族妹妹。。
“霍展白迟疑了一下,最终决定说实话:“不大好,越发怕冷了。”!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旋风雪的呼啸声里,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,凄凉而神秘,渐渐如水般散开,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,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,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,漆黑的夜里,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。
“紫夜,我将不日北归,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!
“相信不相信,对他而言,已经不重要了,”他抓住她的肩,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,“紫夜,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,又能如何呢?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,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,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!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
“如果你还在,徒儿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掌难鸣。!
“不用了。”妙风笑着摇头,推开了她的手,安然道,“冰蚕之毒是慈父给予我的烙印,乃是我的荣幸,如何能舍去?”。
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。
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,眼睛里却殊无笑意——如果……如果让他知道,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,原来只是一个骗局,他又会怎样呢?。
“不!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,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!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“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,但是,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。
怎么?被刚才霍展白一说,这个女人起疑了?。
““哦?”薛紫夜一阵失望,淡淡道,“没回天令的,不见。”!
他解开霜红的穴,她立刻便去查看地上昏迷的病人,请求他帮忙将瞳扶回秋之苑。他没有拒绝,只是在俯身的刹那封住了瞳的八处大穴。。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““是啊是啊,听人说,只要和他对上一眼,魂就被他收走了,他让你死你就死要你活你才能活!”。
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……
然而奇怪的是,明力根本没有躲闪。
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,拿走了那个药囊,转身扶起妙风。
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,静如止水的枯寂。。
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。
““啊!杀人了!怪物……怪物杀人了!”远处的孩子们回过头看到了这可怕的一幕,一起尖叫起来,你推我挤踉踉跄跄地跑开了。那个汉人女孩被裹在人群中,转瞬在雪地上跑得没了踪影。。
““绿儿,送客。”薛紫夜不再多说,转头吩咐丫鬟。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!
“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……”
“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,凭空从江湖上消失,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,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,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,一直恨恨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前辈,怎么?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!
“你以为我会永远跪在你面前,做一只狗吗?”瞳凝视着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,眼里闪现出极度的厌恶和狠毒,声音轻如梦呓,“做梦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