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他一定会杀我——”薛紫夜喃喃，摸了摸绷带，“可他并没有……并没有啊。”

    意识开始涣散，身体逐渐不听大脑的指挥，她不知道自己被瞳术控制后会怎样——然而，就在那个瞬间，掐着她喉咙的手松开了。仿佛是精力耗尽，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摄人心魄的光芒，黯淡无光。

    薛紫夜望了她一眼，不知道这个女子想说什么，目光落到妙水怀里的剑上，猛地一震：这，分明是瞳以前的佩剑沥血！。

    雪花片片落到脸上，天地苍莽，一片雪白。极远处，还看得到烟织一样的漠漠平林。她呼吸着凛冽的空气，不停地咳嗽着，眼神却在天地间游移。多少年了？自从流落到药师谷，她足不出谷已经有多少年了？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还在，徒儿也不至于如今这样孤掌难鸣。！”

    ——八骏全灭，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！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，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，“风，我不明白，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，却甘愿做教王的狗？”！

    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
    薛紫夜望着夏之园里旺盛喧嚣的生命，忽然默不作声地叹了口气——

    “谷主！”忽然间，外面一阵慌乱，她听到了绿儿大呼小叫地跑进来，一路摇手。。

    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，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！。

    “妙风无言。！

    “今日有客了吗？”他顿住了脚。。

    旋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！

    “教王闭关失败，走火入魔，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，此刻定然元气大伤，”瞳抱着剑，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，冷冷道，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，为了不让我起疑心，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！

    他一惊，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，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，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，手臂僵直，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。！

    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，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，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，却又有些迟疑，仿佛有无形的束缚。。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，但却清楚地知道，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！

    “什么？墨魂剑？！”他一下子清醒了，伸手摸去，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，用力摇了摇头，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
    “谁来与他做伴？唯有孤独！。

    薛紫夜一震，强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应声落下——多年来冰火交煎的憔悴一起涌上心头，她忽然失去了控制自己情绪的力量，伸出手去将他的头揽到怀里，失声痛哭。。

    “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！

    所谓的神仙眷侣，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
    她是他生命里曾经最深爱的人，然而，在十多年的风霜摧折之后，那一点热情却已然被逐步地消磨，此刻只是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和空茫。。

    “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，有谁在叫他，宁静而温柔。。

    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……

    “……葛生蒙棘，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？独旦！

    看到霍展白的背影消失在如火的枫林里，薛紫夜的眼神黯了黯，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帘子。房间里忽然又暗了下去，一丝的光透过竹帘，映在女子苍白的脸上。

    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，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。

    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，是不是感到寂寞呢？。

    “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，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——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，苍白而微弱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……”瞳失声，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的刺痛是如此剧烈，远远超过了他所能承受。心中如沸，却无可倾吐。霍展白疯狂地出剑，将所遇到的一切劈碎。墨魂剑下碎玉如雪，散落一地。然而，十几招过，半空里再度劈落的剑却被一股和煦的力量挡住了。！

    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
    全场欢声雷动，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，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，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，殊无半分喜悦，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，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！

    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