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
——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,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。她是个聪明女人,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。而后来,她也慢慢知道: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,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。
两人足间加力,闪电般地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,双剑如同闪电般地掠出,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。只听铮的一声响,有断裂的声音。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。。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。
“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!”
“一次?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。
老人的声音非常奇怪,听似祥和宁静,但气息里却带了三分急促。医家望闻问切功夫极深,薛紫夜一听便明白这个玉座上的王者此刻已然是怎样的虚弱——然而即便如此,这个人身上却依旧带着极大的压迫力,只是一眼看过来,便让她在一瞬间站住了脚步!!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。
“要回信吗?”霜红怔了一怔。。
“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,瞳和妙空之间,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?!!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。
旋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。
“如此之大,仿佛一群蝶无声无息地从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,穿过茫茫的冷杉林,铺天盖地而来。只是一转眼,荒凉的原野已经是苍白一片。!
霜红没有回答,只是微微欠了欠身:“请相信谷主的医术。”!
那一天,乌里雅苏台东驿站的差吏看到了着辆马车缓缓出了城,从沿路的垂柳中穿过,消失在克孜勒雪原上。赶车的青年男子手里横着一支样式奇怪的短笛,静静地反复吹着同样的曲调,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在风雪里飞扬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!
无论如何,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,什么都无法问出来。。
“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,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!。
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!
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。
““好!好!好!”他重重拍着玉座的扶手,仰天大笑起来,“那么,如你们所愿!”。
乌里雅苏台驿站的小吏半夜出来巡夜,看到了一幅做梦般的景象:。
“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!
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。
“唉……”他叹了口气——幸亏药师谷里此刻没有别的江湖人士,否则如果这一幕被人看到,只怕他和薛紫夜都会有麻烦。。
“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雪怀……十四岁那年我们在冰河上望着北极星,许下一个愿望,要一起穿越雪原,去极北之地看那梦幻一样的光芒。……
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,七十二枚金针布好,薛紫夜轻轻捻着针尾,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,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。金针渡穴是极耗心力和眼力的,以她久虚的体质,要帮病人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已然极为吃力。
那里,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,是村里的坟场。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“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“是。”霜红知道谷主的脾气,连忙一扯绿儿,对她使了一个眼色,双双退了出去。侍女们退去后,薛紫夜站起身来,“刷”的一声拉下了四周的垂幔。。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!
“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……”
“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绿儿终于回过神来,暴怒:“居然敢算计小姐?这个恩将仇报的家伙!”!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