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,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,震得他站立不稳,抱着她扑倒在雪中。同一瞬间,飞翩发出一声惨呼,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,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,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。
然而,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,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?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。
“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!”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!
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,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,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!
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,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!
他握紧了珠子,还想去确认对手的死亡,然而一阵风过,衰竭的他几乎在风中摔倒。。
她点起了火折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:“坐下,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。
“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!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旋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““那些混账大人说你的眼睛会杀人,可为什么我看了就没事?”那双眼睛含着泪,盈盈欲泣,“你是为了我被关进来的——我和雪怀说过了,如果、如果他们真挖了你的眼睛,我们就一人挖一只给你!”!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!
黑暗里有灯火逐一点亮,明灭映出六具被悬挂在高空的躯体,不停地扭曲,痛苦已极。
“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!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“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!
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。
“然而,不知为何,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。。
她咬牙撑起身子,换上衣服,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,雪光日色一起射入,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,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,脱口低呼了一声,用手巾掩住眼睛。。
“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,扬了扬手里的短笛:“不,这不是笛子,是筚篥,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,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!
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?她摇了摇头,有些茫然,却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剧烈发抖。。
教王……明日,便是你的死期!。
“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,震惊而恐惧。……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
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
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,手里的剑快如追风,一剑接着一剑刺出,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:月照澜沧,风回天野,断金切玉……“刷”的一声,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,他停下了手。。
“高高的南天门上,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。。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!
““追!”徐重华一声低叱,带头飞掠了出去,几个起落消失。……”
“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
“没有?”妙火一怔,有些吃惊地看着他——作为修罗场里百年难得的杀戮天才,瞳行事向来冷酷,每次出手从不留活口,难道这一次在龙血珠之事上,竟破了例?!
寒风呼啸着卷来,官道上空无一人,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,轻轻吐了一口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