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，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，会被江湖人议论吧？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，南宫老阁主开口，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，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，不如我来做个大媒，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！”
瞳霍然抬起头来，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！。
“不用顾虑，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，板起了脸，“有我出面，谁还敢说闲话？”。
“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，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！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。
然而，不等他把话说完，柳非非扑哧一声笑了，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嘴。！
“不用了，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，推开她的手，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
鼎剑阁的八剑里，以“玉树公子”卫风行和“白羽剑”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。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，一路拔剑的同时，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，他只是漠然地回答，“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。”。
原来，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。
““不可能！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，忽地大叫，“不可能！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，才……”！
他身形一转，便在风雪中拔地而起。妙火也是呵呵一笑，手指一搓，一声脆响中巨大的昆仑血蛇箭一样飞出，他翻身掠上蛇背，远去。。
旋薛紫夜眉梢一挑，哼了一声，没有回答。。
“他说话的语气，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，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，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，他一路血战前行，蔑视任何生命：无论是对牲畜，对敌手，对下属，甚或对自身，都毫不容情！！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！
“不要再逞能了。”薛紫夜叹了口气，第一次露出温和的表情，“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——想救人，但也得为自己想想。我不可能一直帮到你。”
““对了，绿儿，跟你说过的事，别忘了！”在跳上马车前，薛紫夜回头吩咐，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，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，低喝一声，长鞭一击，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！
“若不能杀妙风，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“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。
那声称呼，却是卡在了喉咙里——若按薛紫夜朋友的身份，应该称其前辈；而这一声前辈一出口，岂不是就认了比卫五矮上一头？。
妙风一惊，闪电般回过头去，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！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“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，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雅弥迟疑了一下：“五位剑客的拇指筋络已断，就算易筋成功，至少也需三年才能完全恢复至伤前水准。”。
““相信不相信，对他而言，已经不重要了，”他抓住她的肩，蹲下来平视着她的眼睛，“紫夜，你根本不明白什么是江湖——瞳即便是相信，又能如何呢？对他这样的杀手来说，这些昔日记忆只会是负累。他宁可不相信……如果信了，离死期也就不远了。”！
她的声音尖厉而刻毒，然而妙风还是没有说话，只是看着那个坐在染血玉座上的美丽女子，眼里带着无法解释的神情，看得她浑身不自在。。
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，沉默了片刻，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““啊，我忘了，你还没解开血封！”薛紫夜恍然，急道，“忍一下，我就替你——”。
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，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。……
那里，雪上赫然留下了深深的脚印，脚印旁，滴滴鲜血触目惊心。
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，但是一念及此，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——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。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。
如果那时候动手，定然早将其斩于沥血剑下了！只可惜，自己当时也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了。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，一动不动，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，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，容色秀丽，气质高华，身边带了两位侍女，一行人满面风尘，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，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，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，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。
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是谁，能令枯木再逢春？！
“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……”
““谁下的手？”看着外袍下的伤，轻声喃喃，“是谁下的手！这么狠！”。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，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？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？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，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，截口：“那么，多久能好？”！
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，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，逐渐隐没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