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
“怕是不够,”宁婆婆看着她的气色,皱眉,“这一次非同小可。”
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。
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,但是,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。
“在说话的时候,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,挡在薛紫夜身前,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,即便是在宫中遇见,也是丝毫大意不得。!”
她侧过身,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,一字一顿道:。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!
“浅羽?”认出了是八剑里排行第四的夏浅羽,霍展白松了一口气,“你怎么来了?”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
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。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““我不要这个!”终于,他脱口大呼出来,声音绝望而凄厉,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!”!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
旋霍展白站在梅树下,眼观鼻,鼻观心,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。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,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,将当日的凶险至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。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!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!
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,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?
“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!
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,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——一眼望去,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不到一个月之前,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,出手凌厉。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,居然成了这种样子!。
““妙水!”倒在地上的薛紫夜忽然一震,努力抬起头来,厉声道,“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!”。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!
忽然间,气海一阵剧痛!。
“然而,为什么要直到此刻,才动用这个法术呢?。
“圣火令?!”薛紫夜一眼看到,失声惊呼。。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
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。
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,有谁在叫他,宁静而温柔。。
““是谁?”她咬着牙,一字字地问,一贯平和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愤怒的光,“是谁杀了他们?是谁灭了村子?是谁,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!”。
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……
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,轻而颤。
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
霍展白张口结舌地看着她,嘴角动了动,仿佛想说什么,眼皮终于不可抗拒地沉沉闭合。。
“是的,不会再来了……不会再来了。一切都该结束了。。
““即便是这样,也不行吗?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,声音依旧柔和悦耳,却带了三分压迫力,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
手脚都被嵌入墙壁上的铁链锁着,四周没有一丝光。他抱着膝盖缩在黑暗的角落里,感觉脑袋就如眼前的房子一样一片漆黑。!
““嘿,大家都出来算了。”雪地下,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,“反正他也快要把雪化光了。”……”
“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。
瞳脱口低呼一声,来不及躲开,手猛然一阵剧痛。殷红的血顺着虎口流下来,迅速凝结成冰珠。。
“铮”的一声,名剑白虹竟然应声而断!!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