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点了点头,将随身药囊打开,摊开一列的药盒——里面红白交错,异香扑鼻。她选定了其中两种:“这是补气益血的紫金生脉丹,教王可先服下,等一刻钟后药力发作便可施用金针。这一盒安息香,是凝神镇痛之药,请用香炉点起。”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
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。
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“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,从此落下寒闭症。寒入少阴经,脉象多沉或沉紧,肺部多冷,时见畏寒,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,令她每日调养。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,这病竟是渐渐加重,沉疴入骨,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。!”
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!
那么快就好了?妙风有些惊讶,却看到薛紫夜陡然竖起手掌,平平在教王的背心一拍!
“医术不精啊,”他拨开了她戳到脑门的手指,“跑来这里临时抱佛脚吗?”
…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?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。
“不想见她……不想再见她!或者,只是不想让她看见这样的自己——满身是血,手足被金索扣住,颈上还连着獒犬用的颈环,面色苍白,双目无神,和一个废人没有两样!!
妙水施施然点头:“大光明宫做这种事,向来不算少。”。
旋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,忽然一笑:“廖谷主,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,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。
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!
他长长舒了一口气,负手看着冬之馆外的皑皑白雪。!
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
““那、那不是妖瞳吗……”!
简略了解了事情的前后,妙风松开了握紧的手,无声吐出了一口气——教王毕竟是教王!在这样的情况下,居然还一连挫败了两场叛乱!。
“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,雪舞腾了半天高——山崩地裂,所有人纷纷走避。此刻的昆仑绝顶,宛如成了一个墓地。。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
不好!他在内心叫了一声,却无法移开视线,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跪在雪中。!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“他默然点头,缓缓开口:“以后,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而且,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,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!
——没人看得出,其实这个医生本身,竟也是一个病人。。
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。
““走吧。”她咳嗽得越发剧烈了,感觉冰冷的空气要把肺腑冻结,“快回去。”。
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……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
“看啊!”忽然间,忽然间,他听到惊喜的呼声,身边的下属们纷纷抬首望天,“这是什么?”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。
““咕?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,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,叼了过去。。
“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“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……”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。
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。
“呵呵,”廖青染看着他,也笑了,“你如果去了,难保不重蹈覆辙。”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