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此之外,他也是一个勤于事务的阁主。每日都要处理大批的案卷,调停各个门派的纷争,遴选英才去除败类――鼎剑阁顶楼的灯火,经常深宵不熄。
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
他挽起了帘子,微微躬身,看着她坐了进去,眼角瞥处,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,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——原来,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,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。。
“薛谷主,怎么了?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,吓了她一跳。。
““光。”!”
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。
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!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
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,瞳和妙空之间,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?!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!
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,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,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,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:“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,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。”。
旋瞳术!所有人都一惊,这个大光明宫首屈一指的杀手,终于动用了绝技!。
“他们都安全了。!
“如何?”只是一刹,他重新落到冰上,将右手的剑缓缓平举。!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
“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!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他侧过脸,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,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:只不过杀了个车夫,就愤怒到这样吗?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,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?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,脸色苍白,却始终不吐一字。。
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,扑棱棱飞起。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——!
教王冷笑:“来人,给我把这个叛徒先押回去!”。
“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“——是妙风?!
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——看这些剑伤,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!。
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,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,声音清浅而空洞。。
“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,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,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。。
——这些事,他怎生知道?……
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,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:这个女人,还在犹豫什么?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
“薛谷主,你的宿命线不错,虽然中途断裂,但旁有细支接上,可见曾死里逃生。”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,微笑着,“智慧线也非常好,敏锐而坚强,凡事有主见。但是,即便是聪明绝伦,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。”。
“这个嘛……”薛紫夜捏着酒杯仰起头,望了灰白色的天空一眼,忽地笑弯了腰,伸过手刮了刮他的脸,“因为你这张脸还算赏心悦目呀!谷里都是女人,多无聊啊!”。
“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,紧紧固定着他的头,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。
“在那一瞬间,妙风霍然转身!。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!
“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……”
“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。
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,浑若无事。。
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!
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