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悻悻苦笑——看这样子,怎么也不像会红颜薄命的啊。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——已经不记得了?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,但是她的眼睛,他应该还记得吧?。
“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。!”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带翻了桌上茶盏,失声惊呼,“你说什么?!”。
这个救人的医者,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?!
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,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。
而这个风雪石阵,便是当时为避寻仇而设下。
原来……自己的身体,真的是虚弱到了如此吗?。
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。
“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!
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旋他紧抿着唇,没有回答,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。。
“他一个人呆在房间里,胡乱吃了几口。楼外忽然传来了鼓吹敲打之声,热闹非凡。!
“你的手,也要包扎一下了。”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,有些怜悯。!
廖青染定定看了那一行字许久,一顿足:“那个丫头疯了!她那个身体去昆仑,不是送死吗?”她再也顾不得别的,出门拉起马向着西北急行,吩咐身侧侍女,“我们先不回扬州了!赶快去截住她!”
“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,大怒,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,连忙又收手:“对……在这本《灵枢》上!我刚看到——”!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瞳轻轻应了一声,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“有人在往这边赶来。”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,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,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!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“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。
他无法回答,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,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,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,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。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!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。
妙风没有回答,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“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,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,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,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。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……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
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
“马上来!”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。。
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。
“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“不拿到这最后一味药材,所需的丹丸是肯定配不成了,而沫儿的身体却眼看一日比一日更弱。自己八年来奔走四方,好容易才配齐了别的药材,怎可最终功亏一篑?。
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!
“——再过三日,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?……”
“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。
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!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