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
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
“妙风……”教王喘息着,眼神灰暗,喃喃道,“你,怎么还不回来!”。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“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!”
“不行!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,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?。
风更急,雪更大。!
“什么钥匙?”妙水一惊,按住了咆哮的獒犬。
所谓的神仙眷侣,也不过如此了。
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,遇到什么样的事,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,一个不经意的眼神,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,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。
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。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!
愚蠢!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,不惜抛妻弃子,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?笑话——什么正邪不两立,什么除魔卫道,他要的,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,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!。
旋她颓然坐倒在阁中,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,出神。。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!
“薛谷主!”他霍然一震,手掌一按地面,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,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,落到了大殿的死角,反手将她护住。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,发出了恐惧的惊呼:“小心!小心啊——”!
“啊……”从胸中长长吐出一口气,她疲乏地睁开了眼睛,发现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,周围有瑞脑的香气。动了动手足,开始回想自己怎么会忽然间又到了夏之园的温泉里。
““我先走一步,”他对夏浅羽道,“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,再来找你们喝酒。”!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,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。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!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。
“只是一刹那,他的剑就架上了她的咽喉,将她逼到了窗边。。
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,她蓦然觉得惊怕,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,喃喃:“我救不了她。”。
“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,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,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?还是只是一个试探?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!
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。
得了准许,他方才敢抬头,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,忽然忍不住色变。。
“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,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,他全身一下子冰冷,再也无法支持,双膝一软,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以手掩面,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。
真是活该啊!……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
那个在乌里雅苏台请来的车夫,被妙风许诺的高昂报酬诱惑,接下了这一趟风雪兼程的活儿,走了这一条从未走过的昆仑之旅。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然而,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。
““不过,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,补充了一句。。
妙风默然低下了头,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!
“八骏是他一手培养出的绝顶杀手八人组,其能力更在十二银翼之上——这一次八骏全出,只为截杀从药师谷返回的妙风,即便是那家伙武功再好,几日内也不可能安然杀出重围吧。……”
“可是,等一下!刚才她说什么?“柳花魁”?。
“嗯……”薛紫夜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,“搜一搜,身上有回天令吗?”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