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颓然跪倒在雪中,一拳砸在雪地上,低哑地呼号着,将头埋入雪中——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,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,狂潮一样交替,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。
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。
“霍展白一得手,心念电转之间,却看到对手居然在一瞬间弃剑!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,他居然完全丢弃了武器,硬生生用手臂挡向了那一剑。!”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!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
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,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。
““暴雨梨花针?”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,脱口低呼。!
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。
旋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““不是。”薛紫夜靠在榻上望着天,“我和母亲被押解,路过了一个叫摩迦的荒僻村寨,后来……”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,发现了什么似的侧过头,直直望着霍展白:“怎么,想套我的话?”!
绿儿只看得咋舌不止,这些金条,又何止百万白银?!
那里,和獒犬锁在一起的,居然还有一个人!
“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!
此念一生,一股求生的力量忽然注满了他全身。霍展白脚下步法一变,身形转守为攻,指间上剑气吞吐凌厉,断然反击。徐重华始料不及,一时间乱了攻击的节奏。。
“解开血封?一瞬间,他眼睛亮如闪电。。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!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瞳松开了紧握的手,在她手臂上留下一圈青紫。仿佛心里的壁垒终于全部倾塌,他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呜咽,颤抖到几乎无法支持,松开了手,颓然撑着铁笼转过了脸去:“为什么还要来……来看到我变成这副模样?”。
长明灯下,她朝下的脸扬起,躺入他的臂弯,苍白憔悴得可怕。。
“卫风行眼神一动,心知这个坚决的承诺同时也表示了坚决的拒绝,不由长长叹了口气。!
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,看得出神,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。
“我不要这个!”终于,他脱口大呼出来,声音绝望而凄厉,“我只要你好好活着!”。
“如今,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吗?。
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……
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,咬牙切齿:“是那个女人,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?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。
“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。
“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!
“然而,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:“明介!”……”
“薛紫夜放下手来,吐出一口气:“好……紫夜将用‘药师秘藏’上的金针渡穴之法,替教王打通全身经脉——但也希望教王言而有信,放明介下山。”。
奔得太急,枯竭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,在三步后颓然向前倒下。。
最好的医生?内心的狂喜席卷而来,那么,她终是有救了?!!
她拉过缰绳,交到霍展白手里:“去吧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