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,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,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同伴警惕: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,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
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,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。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,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——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,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薛紫夜冷笑起来:“你能做这个主?”。
“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!”
她笑了起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放心,我会信守诺言——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。”顿了顿,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:“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,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,可真让人惊奇啊!那个薛谷主,难道有什么魔力吗?”。
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!
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,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,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,脸颊深深陷了进去,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
然而,那一骑,早已消失在漫天的大雪里,如冰呼啸,一去不回头。
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。
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““忍一下。”在身上的伤口都上好药后,薛紫夜的手移到了他的头部,一寸寸地按过眉弓和太阳穴,忽然间手腕一翻,指间雪亮的光一闪,四枚银针瞬间就从两侧深深刺入了颅脑!!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。
旋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然后,他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。一次,或者两次——每次来,都会请她出来相陪。!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!
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
“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!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。
“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,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!
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““风,看来……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……”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,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,冷笑着,“你……忘记‘封喉’了吗?”。
“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、走火入魔引起,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。”只是搭了一会儿脉,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,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,“气海内息失控外泻,三焦经已然瘫痪。全身穴道鼓胀,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,痛不欲生——是也不是?”。
“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!
薛紫夜蓦地一惊,明白过来:明介费尽了心思夺来龙血珠,原来竟是用来对付教王的?!。
“兮律律——”仿佛也惊觉了此处的杀气,妙风在三丈开外忽然勒马。。
““那是第二个问题了。先划拳!”。
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。暗夜的雪纷乱卷来。他默默闭上了眼睛…………
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,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。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
薛紫夜微微一怔,低头的瞬间,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。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“虽然他的伤已经开始好转,也不至于这样把他搁置一旁吧?。
““谷主……谷主!”远处的侍女们惊呼着奔了过来。。
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!
“她拈着金针,缓缓刺向他的气海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……”
“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“好!”看了霍展白片刻,瞳猛然大笑起来,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,“你们可以走了!”!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