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习惯了被追逐，习惯了被照顾，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，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，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，那么，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

    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？真可惜，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

    不等夏浅羽回答，他已然呼啸一声，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。

    “明力？”瞳忽然明白过来，脱口惊呼，“是你！”。

    “这些獒犬号称雪域之王，一生都是如此凶猛暴烈，任何陌生人近身都得死。但如果它一旦认了你是主人，就会完全地信任你，终生为你而活。！”

    忽然间，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，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，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
    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，咬牙切齿：“是那个女人，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？”！

    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，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

    世人都知道他痴狂成性，十几年来对秋水音一往情深，虽伊人别嫁却始终无怨无悔。然而，有谁知道他半途里却早已疲惫，暗自转移了心思。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，他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昔日的恋人，却已不再怀有昔时的狂热爱恋。

    “嘎！”雪鹞抽出染血的喙，发出尖厉的叫声。。

    得不敢呼吸，然而仿佛闻到了活人的气息，那些绿光却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。他一点点地往尸体堆里蹭去，手忽然触摸到了一件东西。。

    “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！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，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
    旋如今事情已经完毕，该走的，也终究要走了吧。。

    “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，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，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！

    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，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，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！

    “她……是怎样击破了那个心如止水的妙风？！

    地上的雪被剑气激得纷纷扬起，挡住了两人的视线。那样相击的力道，让瞳已然重伤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，他眼里盛放的妖异光芒瞬间收敛，向后飞出去三丈多远，破碎的胸口里一股血砰然涌出，在雪地里绽放了大朵的红花，身子随即不动。。

    “每一个字落下，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，割得他体无完肤。。

    “是！”属下低低应了一声，便膝行告退。。

    那是什么样的感觉？悲凉，眷恋，信任，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！

    他是他多年的同僚，争锋的对手，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，然而，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，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，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。

    “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，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！瞳这样的危险人物，如若不杀，日后必然遗患无穷，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。

    这个女子，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？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，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松了一口气，瞬地收手，翻身掠回马背。！

    “妙水，”他笑了起来，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，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，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，“我死后，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？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，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。

    “谷主错了，”妙风微笑着摇头，“若对决，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。

    “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，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怔：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……

    手拍落的瞬间，“咔啦啦”一声响，仿佛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，整个大殿都震了一震！

    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，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，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

    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。

    那里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
    “那么多年来，你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啊！。

    ““有！有回天令！”绿儿却大口喘气着说，“有好多！”。

    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，站在门口只是片刻，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。！

    “如今，你是已经在那北极光之下等待着我吗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
    姐姐死了……教王死了……五明子也死了……一切压在她头上的人，终于都死了。这个大光明宫，眼看就是她的天下了——可在这个时候，中原武林的人却来了吗？。

    霍展白抬起头，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，失声道：“妙风？”！

    雪瞬间纷飞，掩住了那人的身形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