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混在那些鲜衣怒马、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,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:白衣破了很多洞,头发蓬乱,面色苍白——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,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。
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
卫风行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直接发问:“你会娶她吧?”。
还没睡醒的人来不及应变,就这样四脚朝天地狼狈落地,一下子痛醒了过来。。
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!”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!
霍展白在黑暗里躲避着闪电般的剑光,却不敢还手。
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,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,脚下踩着坚冰。
“绿儿,住口。”薛紫夜却断然低喝。。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“但是……但是……他仰起沉重的脑袋,在冷风里摇了摇,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到底说了什么。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很多酒,被一个接一个地问了许多问题。那些问题……那些问题,似乎都是平日里不会说出来的。!
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。
旋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“妙风怔住了,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!封喉,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,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!!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!
“快走!”妙水俯下身,一把将妙风扶起,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
“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!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
““族里又出了怪物!老祖宗就说,百年前我们之所以被从贵霜国驱逐,就是因为族里出过这样一个怪物!那是妖瞳啊!”。
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为了脱离中原武林,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,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;为了取信教王,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,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,有洞穿了胸口。!
北方的天空,隐隐透出一种苍白的蓝色。。
“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王姐……王姐要杀我!。
““薛谷主,你醒了?”乐曲随即中止,车外的人探头进来。!
“雪怀……”薛紫夜喃喃叹息,揭开了大氅一角,看了看那张冰冷的脸,“我们回家了。”。
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。
““原来是为了女人啊!可是,好像最后老阁主也没把位置传给那个姓徐的呀?”。
“不!”她惊呼了一声,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,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,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……
“薛谷主,你的宿命线不错,虽然中途断裂,但旁有细支接上,可见曾死里逃生。”这个来自波斯的女人仿佛忽然成了一个女巫,微笑着,“智慧线也非常好,敏锐而坚强,凡事有主见。但是,即便是聪明绝伦,却难以成为贤妻良母呢。”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
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。
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飞翩?前一轮袭击里,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?。
“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!
““妙水,”他笑了起来,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,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,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,“我死后,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?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,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……”
“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。
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。
拉下了帘子,醍醐香在室内萦绕,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。!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