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为那个女人，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，拔起了剑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，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，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，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，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？

    离她上一次见到那个女人，已然八年。。

    啊……又要开始被这群女人围观了吗？他心里想着，有些自嘲。。

    “他是他多年的同僚，争锋的对手，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，然而，却也是夺去了秋水的情敌——在两人一起接受老阁主那一道极机密的命令时，他赞叹对方的勇气和忍耐力，却也为他抛妻弃子的决绝而愤怒。！”

    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，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，恶狠狠地逼问。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，却哪说得出话来。。

    ——那件压在他心上多年的重担，也总算是卸下了。沫儿那个孩子，以后可以和平常孩子一样地奔跑玩耍了吧？而秋水，也不会总是郁郁寡欢了。已经很久很久，没有看过这个昔日活泼明艳的小师妹露出笑颜了啊……！

    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，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

    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，霍展白随即跳上马，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，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

    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，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。

    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
    “这，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！

    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，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？。

    旋薛紫夜看着他，忍不住微微一笑：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隐隐记起，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，卫风行曾受了重伤，离开中原求医，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，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，隐姓埋名来到中原；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，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！

    他下意识地，侧头望了望里面。！

    妙风低下了眼睛：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

    “然而在这样的时候，雅弥却悄然退去，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！

    雪怀……这个名字，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——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。。

    ““别做傻事……”她惊恐地抓着他的手臂，急促地喘息，“妙水即使是死了……但你不能做傻事。你、你，咯咯，一定要活下去啊！”。

    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，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，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，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。。

    他终于知道，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，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！

    她转过头，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，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，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？。

    “然而一睁眼，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
    “咕？”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，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，叼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不日北归，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！

    她侧头望向霍展白：“你是从药师谷来的吗？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？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怔了怔，还没说话，妙风却径自放下了帘子，回身继续赶车。。

    “廖青染翻了翻秋水音的眼睑：“这一下，我们起码得守着她三天——不过等她醒了，还要确认一下她神志上是否出了问题……她方才的情绪太不对头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召集八剑？”霍展白微微一惊，知道那必是极严重的事情，“如此，廖谷主还是赶快回去吧。”……

    一睁开眼，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

    “好！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，“五年内，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！”

    何况……他身边，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。

    妙水却一直只是在一旁看着，浑若无事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“不！”她惊呼了一声，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，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，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……”青铜面具从脸上铮然落下，露出痛苦而扭曲的脸，徐重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剑尖，喃喃着，“瞳，我们说好了……说好了……”！

    “——例如那个霍展白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以剑拄地，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，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？。

    瞳猛地抬头，血色的眸子里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。

    “啊！你、你是那个——”教王看着这个女人，渐渐恍然，“善蜜公主？”！

    天亮的时候，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，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