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个破败的驿站旁,薛紫夜示意妙风停下了车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
难道是……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?。
“嗯?”实在是对那个陌生的名字有些迟钝,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,“怎么?”。
“剑插入冰层,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,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!”
然而妙水的全副心神都用在对付妙风上,竟毫无觉察。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!
夏之园里一片宁静,绿荫深深,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
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
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“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!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旋薛紫夜还活着。。
“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!
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,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!!
——这个乐园建于昆仑最高处,底下便是万古不化的冰层,然而为了某种考虑,在建立之初便设下了机关,只要一旦发动,暗藏的火药便会在瞬间将整个基座粉碎,让所有一切都四分五裂!
““嘎——”忽然间,雪里传来一声厉叫,划破冷风。!
“王姐。”忽然间,他喃喃说了一句,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,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。。
“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他一惊,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,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!
柳非非是聪明的,明知不可得,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?其实,在雪夜醒来的刹那,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?。
“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,如意料之中一样,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。。
在雪鹞千里返回临安时,手巾的主人却已然渐渐靠近了冰雪皑皑的昆仑。。
“然而不知为何,八年来南宫老阁主几度力邀这个年轻剑客入主鼎剑阁,却均被婉拒。!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——难道,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?。
“子望着他。他腾出一只手来,用炭条写下了几行字,然后将布巾系在了雪鹞的脚上,拍了拍它的翅膀,指了指北方尽头的天空:“去吧。”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……
她缓缓站了起来,伫立在冰上,许久许久,开口低声道:“明日走之前,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
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
瞳躲在阴影里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,然而内心却是剧烈一震。怎么回事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那样远的距离,连人的脸都看不清,只是一眼望过来,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?难道…。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“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“看衣饰,那、那应该是——。
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!
“——再过三日,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?……”
“刹那间,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,停住了手指,点了点头。。
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,面无表情地发话,眼神低垂,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,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,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。
妙风走过去,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:“参见教王。”!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