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血痕,是昨夜秋水音发病时抓出来的——自从她陷入半疯癫的状态以后,每次情绪激动就会失去理智地尖叫,对前来安抚她情绪的人又抓又打。一连几日下来,府里的几个丫头,差不多都被她打骂得怕了,没人再敢上前服侍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,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,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!”
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!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“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,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!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旋“小心!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,一把拦腰将她抱起,平稳地落到了岸边,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,挡在她身前,低声道,“回去吧,太冷了,天都要亮了。”。
“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!
然而,她忽然抓住了他的手:“明介!”!
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,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,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——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,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,只有火把零星点缀,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,什么也看不见了。
“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!
“咦,小姐,你看他怎么了?”绿儿注意到了泡在木桶药汤里的人忽然呼吸转急,脸色苍白,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,脖子急切地转来转去,眼睛紧闭,身体不断发抖。。
“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何况……他身边,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“你不想看她死,对吧?”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,开口,“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?她已经触怒了教王,迟早会被砍下头来!呵呵……瞳,那可都是因为你啊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。
“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!
他无法回答,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,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,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,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。
老人一惊,瞬间回过头,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。。
“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……
他的语声骤然起了波澜,有无法克制的苦痛涌现。
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。
有人打开了黑暗的房间,对他说话:。
“那个秘密蛰伏在他心里,八年来无数次蠢蠢欲动——但事关天下武林,即便是酒酣耳热之际,他也牢牢克制住了自己。。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“赤,去吧。”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。!
“得不敢呼吸,然而仿佛闻到了活人的气息,那些绿光却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。他一点点地往尸体堆里蹭去,手忽然触摸到了一件东西。……”
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咸而苦,毒药一样的味道。。
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!
“是。”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,低头微笑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