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前那一夜的血色,已然将他彻底淹没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“薛谷主好好休息,明日一早,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。”他微微躬身。。
““你干什么?”霜红怒斥,下意识地保护自己的病人。!”
翼一样半弧状展开,护住了周身。只听“叮叮”数声,双剑连续相击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
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,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,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
“你……”徐重华厉声道,面色狰狞如鬼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一个苍老的妇人拿着云帚,在阶下打扫,忽地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!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旋所有人都死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被遗弃在荒原的狼群里!。
“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!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!
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,冷冷道,立刻想把门关上,“佛堂已毁,诸神皆灭,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
“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馥郁的香气,妖媚神秘,即便是作为医者的她,都分辨不出那是由什么植物提炼而成——神秘如这个女人的本身。!
“呵,谢谢。”她笑了起来,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,“是啊,一个青楼女子,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……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,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。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,又能怎样呢?人强不过命。”。
“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。
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。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,勒入他的肌肤,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。。
这,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?!
“即便是这样,也不行吗?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,声音依旧柔和悦耳,却带了三分压迫力,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
“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。
“你这样可不行哪,”出神的刹那,一只手忽然按上了他胸口的绷带,薛紫夜担忧地望着他,“你的内息和情绪开始无法协调了,这样下去很容易走岔。我先用银针替你封住,以防……”。
““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。”瞳的眼里精光四射,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,声音低沉,“只要他没回来,事情就好办多了——按计划,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。”!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,她指尖微微一动,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。
“如今事情已经完毕,该走的,也终究要走了吧。。
妙风没有说话,仿佛也不知道怎么回答,脸色苍白,没有一丝笑容。……
“反正,”他下了结论,将金针扔回盘子里,“除非你离开这里,否则别想解开血封!”
“我只是,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,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
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。
““我说过了,救我的话,你会后悔的。”他抬头凝视着她,脸上居然恢复了一丝笑意,“我本来就是一个杀人者——和你正好相反呢,薛谷主。”。
“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。
他拄着金杖,眼神里慢慢透出了杀气:“那么,她目下尚未得知真相?”!
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……”
“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。
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,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,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,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?如今的他,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。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!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