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,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。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
冷月挂在头顶,映照着满谷的白雪,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。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,倒是愣住了,半晌嗤然冷笑,“原来,你真是个疯子!”!”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!
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。
她微微叹了口气,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,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,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——。
“是,是谁的声音?!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旋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
“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,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,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。快三十的男人,孤身未娶,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,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——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?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,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。!
柔软温暖的风里,他只觉得头顶一痛,百汇穴附近微微一动。!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
“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!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,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——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,不知何时,居然泯灭了笑容!。
“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,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
不会吧?这、这应该是幻觉吧?。
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!
所谓的神仙眷侣,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“这一次他们的任务只在于剿灭魔宫,如果半途和妙风硬碰硬地交手,只怕尚未到昆仑就损失惨重——不如干脆让他离开,也免得多一个阻碍。。
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,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,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。
“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!
得救了吗?除了教王外,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,这一回,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?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,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,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。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“乎要掉出来,“这——呜!”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……
“怎么?看到老相好出嫁,舍不得了?”耳边忽然有人调侃,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
“前辈,怎么?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。
原来,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,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,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,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,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,再也不会相信别人,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,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,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“黑夜里,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,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,闪烁如星。。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!
“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……”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然而一语未毕,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!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