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
他缓缓跪倒在冰上,大口地喘息着,眼眸渐渐转为暗色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,忽然感觉有些寥落,“绿儿,马呢?”。
“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!”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!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。
从洞口看出去,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泪水滑落。。
“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!
那一瞬间,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,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,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——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,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。。
旋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。
“沐春风?她识得厉害,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,双剑交叠面前,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——雪花轰然纷飞。一掌过后,双方各自退了一步,剧烈地喘息。!
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!
“别看他眼睛!”一眼看到居中的黑衣人,不等视线相接,霍展白失声惊呼,一把拉开卫风行,“是瞳术!只看他的身体和脚步的移动,再来判断他的出手方位。”
““没有。”妙风平静地回答,“谷主的药很好。”!
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。
“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,他跳下马,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。驻足山下,望着那层叠的宫殿,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,将手握紧——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,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。。
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!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“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!
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。
他急速地翻着房间内的一切,一寸地方都不放过,然而根本一无所获。可恶……那个女人,究竟把龙血珠放到哪里去了?难道收在另外的秘密之所了吗?。
“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……
“明介……明介……”她握住儿时伙伴的手,颤声道,“怎么,你被送去大光明宫了?”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
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,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。
习惯了不睡觉吗?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?或者是,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?薛紫夜看了他片刻,忽然心里有些难受,叹了口气,披衣走了出去。。
“说到最后一句,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,转瞬消散。。
“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。
薛紫夜猝不及防,脱口惊呼,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。!
“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,点了点头,“等我片刻,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……”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。
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,大怒,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,连忙又收手:“对……在这本《灵枢》上!我刚看到——”!
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