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

    他迟疑了一下，终于握剑走出了这个躺了多日的秋之馆。

    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，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。。

    “是你？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，便不再多问，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。

    “于是，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，你一觞，我一盏，没有语言，没有计较，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，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，一分分地饮尽。！”

    “消息可靠？”他沉着地追问，核实这个事关重大的情报。。

    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，低声道，“跟他谈条件，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，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，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手指触摸到的，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！

    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

    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，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，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，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，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，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
    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，想撑起身追上去，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，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风，”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，脸上浮出了微笑，伸出手来，“我的孩子，你回来了？快过来。”！

    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，被所有人遗弃，与世隔绝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，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？。

    旋风雪越来越大，几乎已齐到了马膝，马车陷在大雪里，到得天黑时分，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，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，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明介，你真的全都忘了吗？！

    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，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！

    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？”妙水大笑起来，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，仰首冷睨，“教王大人，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，早已忘记？”

    “夏之园里一片宁静，绿荫深深，无数夜光蝶在起舞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
    ““薛谷主！”他霍然一震，手掌一按地面，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，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，落到了大殿的死角，反手将她护住。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，发出了恐惧的惊呼：“小心！小心啊——”。

    瞳术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，而对付教王这样的人，更不可大意。。

    教王眼里浮出冷笑：“难道，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？”！

    她笑着松开染满血的手，声音妖媚：“知道吗？来杀你的，是我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一刹那，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，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：。

    晚来天欲雪，何处是归途？。

    “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，背上毛根根耸立，发出低低的呜声。！

    原来是为了这个！真的是疯了……他真的去夺来了万年龙血赤寒珠？！。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
    “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，卫风行低眉：“七弟，你要振作。”。

    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，飞身掠出，只是一探手，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，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，“嚓”的一声，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……

    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，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

    “喂，不要不服气。身体哪有脸重要？”看出了他眼睛里的疑问，薛紫夜拍了拍他的脸颊，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道，“老实说，你欠了我多少诊金啦？只有一面回天令，却来看了八年的病——如果不是我看在你这张脸还有些可取，早一脚把你踢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：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，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，严酷的淘汰中，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，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。

    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，没有再说话，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
    ““明年，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，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走过去，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：“参见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，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，“抓住她！”！

    “荆棘覆盖着藤葛，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室内药香馥郁，温暖和煦，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。。

    群山在缓缓后退，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。。

    那么多年来，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，从未动摇过片刻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心里一惊，再也忍不住，一揭帘子，大喝：“住手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