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
“如果可以选择,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,殊无半点喜悦,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,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?我可不行。”
已经是第几天了?。
他怔住,手僵在了她的后颈上,身边的沥血剑已然拔出半尺。。
“妙风微微一惊,顿住了脚步,旋即回手,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!”
“小心!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,一把拦腰将她抱起,平稳地落到了岸边,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,挡在她身前,低声道,“回去吧,太冷了,天都要亮了。”。
薛紫夜蓦地一惊,明白过来:明介费尽了心思夺来龙血珠,原来竟是用来对付教王的?!!
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
“哼,”瞳合上了眼睛,冷笑,“婊子。”。
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。
“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!
但是,这一次,她无法再欺骗下去。。
旋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。
“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!
所以,下手更不能容情。!
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
“——今天之后,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?!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。
“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。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!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“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在他被瞳术定住的瞬间,黑夜里一缕光无声无息地穿出,勒住了他的咽喉。。
“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。
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……
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“妙风无言,微微低头。。
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!
“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……”
“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她微微叹了口气,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,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,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——。
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!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