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
“出了大事。”教徒低下头去,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,“日圣女……和瞳公子叛变!”
怎么可以这样……怎么可以这样?!。
“唉……”望着昏睡过去的伤者,她第一次吐出了清晰的叹息,俯身为他盖上毯子,喃喃,“八年了,那样地拼命……可是,值得吗?”。
“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,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“钉”在那里,无法挪开。!”
然而,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,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。。
“不……不……啊!啊啊啊啊……”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,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,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——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,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!!
然而,一想到药师谷,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温柔而又悲哀。明介……明介……恍惚间,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,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,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——两个月来,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,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,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,达成新的平衡。。
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,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。。
“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!
“我不知道。”最终,他只是漠然地回答,“我不知道什么摩迦村寨。”。
旋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。
“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,似乎都深不可测,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——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,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?!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
“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,眼睛里却殊无笑意——如果……如果让他知道,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,原来只是一个骗局,他又会怎样呢?!
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。
“还没睡醒的人来不及应变,就这样四脚朝天地狼狈落地,一下子痛醒了过来。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!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“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!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妙风深深鞠了一躬: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。
“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。
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……
十二年后,在荒原雪夜之下,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。
“这样做的原因,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,”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,瞳大笑起来,将沥血剑一扔,坐回到了榻上,“不要问我为什么——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。我只问你,肯不肯定约?”
“前方有打斗迹象,”夏浅羽将断金斩扔到雪地上,喘了口气,“八骏全数覆灭于此!”。
是,是谁的声音?。
“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。
“妙风无言。。
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!
“然而不等她站稳,那人已然抢身赶到,双掌虚合,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……”
“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,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,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同伴警惕: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,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。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!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,扯过外袍覆上,径自走出门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