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尚自说不出话，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

    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，鹅毛一样飘飞，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，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

    她站在风里，感觉全身都出了一层冷汗，寒意遍体。。

    “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，谷主不能见瞳。”妙风淡然回答，回身准备出门，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，身子一倾，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。。

    “恶魔在附耳低语，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，将他凌迟。！”

    “咔嚓。”忽然间，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。。

    “教王，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，恭声提醒，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，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！

    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，飞身掠出，只是一探手，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，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，“嚓”的一声，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

    他无法回答，只是在风雪里解下猞猁裘，紧紧拥住那个筋疲力尽的女医者。猞猁裘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复生气，冻得发抖的身子紧紧靠着他的胸口，如此地信任而又倚赖——

    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，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。

    那一夜雪中的明月，落下的梅花，怀里沉睡的人，都仿佛近在眼前，然而，却仿佛镜像的另一面永远无法再次触及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怔怔地看着他一连喝了三杯，看着酒液溢出他地嘴角，顺着他苍白的脖子流入衣领。！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她拉下脸来，不耐烦地摆出了驱逐的姿态。。

    旋没有回音。。

    “晨凫倒在雪地里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，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！

    看衣饰，那、那应该是——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你又输了。”然而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“了不起啊，这个女人，拼上了一条命，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！

    “是是。”卫风行也不生气，只是抱着阿宝连连点头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然而下一个瞬间，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，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，避开了那只手，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。“滚！”想也不想，一个字脱口而出，嘶哑而狠厉。。

    他本是天山派的大弟子，天资过人，年纪轻轻便成为武林中有数的顶尖好手，被南宫言其老阁主钦点入阁，成为鼎剑阁八大名剑之一。！

    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，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，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。他低呼了一声，抱着头倒回了榻上，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展白！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，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，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，“展白，别走！”。

    车内有人失声痛哭，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，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，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，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，踏上克孜勒荒原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不知为何，心里却有另一种牵挂和担忧泛了上来。！

    她医称国手，却一次又一次地目睹最亲之人死亡而无能为力。。

    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，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？。

    “他的声音疲惫而嘶哑：“大路朝天，各走一边。”。

    “对了，绿儿，跟你说过的事，别忘了！”在跳上马车前，薛紫夜回头吩咐，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，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，低喝一声，长鞭一击，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……

    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

    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

    “与其有空追我，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。

    “不要挖我的眼睛！放我出去！放我出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，看到来人，微弱地翕动着嘴唇。。

    “她也瘫倒在地。。

    他凝望着墓碑，轻声低语：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！

    “她不敢再碰，因为那一枚金针，深深地扎入了玉枕死穴，擅动即死。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头颅中缝摸上去，在灵台、百汇两穴又摸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金针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然而长年冰冻的土坚硬如铁，她用尽全力挖下去，只在冻土上戳出一个淡白色的点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来不及多想，一把抓起墨魂剑，瞬地推开窗追了出去。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薛紫夜挥挥手，赶走了肩上那只鸟，“那准备开始吧。”！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住了脚步，旋即回手，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