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
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
一睁开眼,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妙风恭声:“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。”。
“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!”
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,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!。
然而一语未毕,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!
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。
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“妙风停下了脚步,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,“妙水使?”!
那是妙空使,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。。
旋“想救你这些朋友吗?”擦干净了剑,瞳回转剑锋逼住了周行之的咽喉,对着霍展白冷笑,“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可以放了他们。”。
“他心里一跳,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,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,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!
她看也不看,一反手,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胸口上,登时痛得他说不出话来。!
虽然师傅用药对她进行过平复和安抚,十几年过去后有些过于惨烈的记忆已然淡去,但是她依然记得摩迦一族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,他和她被逼得跳入冰河逃生时的那种绝望。
“然而,一想到药师谷,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温柔而又悲哀。明介……明介……恍惚间,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,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。!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。
“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。
那是鹄,他七年来的看守人。。
是谁……是谁将他毁了?是谁将他毁了!!
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微微一躬身,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。。
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“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!
老人一惊,瞬间回过头,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。。
金杖闪电一样探出,点在下颌,阻拦了他继续叩首。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,审视着,不知是喜是怒:“风,你这是干什么?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?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——你脸上的笑容,被谁夺走了?”。
““薛谷主果然医者父母心。”教王回头微笑,慈祥有如圣者,“瞳这个叛徒试图谋刺本座,本座清理门户,也是理所应当——”。
“死丫头,笑什么?”薛紫夜啐了一口,转头戳着她的额头,“有空躲在这里看笑话,还不给我去秋之苑看着那边的病人!仔细我敲断你的腿!”……
“……”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,看到来人,微弱地翕动着嘴唇。
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。
“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。
一枚银针飞过来钉在了他的昏睡穴上,微微颤动。!
“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……”
“醒来的时候,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,狼嚎阵阵。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!
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,她蓦然觉得惊怕,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,喃喃:“我救不了她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