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薛紫夜第一次看到他出手。然而她没有看清楚人,更没看清楚剑,只看到雪地上忽然间有一道红色的光闪过,仿佛火焰在剑上一路燃起。剑落处,地上的雪瞬间融化,露出了一个人形。
卫风行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直接发问:“你会娶她吧?”
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“他在替她续气疗伤!快动手!”终于看出了他们之间其实是在拖延时间,八骏里的追风发出低低一声冷笑,那五个影子忽然凭空消失了,风雪里只有漫天的杀气逼了过来!。
“两人默然相对了片刻,忽地笑了起来。!”
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,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!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
“是……假的?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。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“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!
然后,如一道白虹一样落到霍展白的肩上。。
旋冰冷的雪,冰冷的风,冰冷的呼吸——他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要冻结。。
“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!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!
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,那样坚实而温暖,梦一般的不真实。
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!
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,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“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而这个人,居然在八年内走遍天下,一样一样都拿到手了。。
是吗……他很快就好了?可是,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?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?!
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!
“为了瞳。”妙水笑起来了,眼神冷利,“他是一个天才,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——教王得到他后,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,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。”。
薛紫夜打了一个寒战:“如果拿不回,会被杀吗?”。
“他默然望了她片刻,转身离去。。
“知道。”黑夜里,那双妖诡的眼睛霍然焕发出光来,“各取所需,早点完事!”……
如果说出真相,以教王的性格,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?短短一瞬,他心里天人交战,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
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,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,任凭她将金针刺落,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
薛紫夜抱着他的头颅,轻柔而小心地舔舐着他眼里的毒。他只觉她的气息吹拂在脸上,清凉柔和的触觉不断传来,颅脑中的剧痛也在一分分减轻。。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“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――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,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,却来这里做什么?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,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?!
“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……”
“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,马车沿着驿路疾驰。。
妙风默然低下了头,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!
“妙水!”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大呼,“妙水!”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,却什么也无法抓住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