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,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,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,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?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
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。
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,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,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,低声说出一句话,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,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!”
“求求你,放过重华,放过我们吧!”在他远行前,那个女子满脸泪痕地哀求。。
在鼎剑阁七剑离去后,瞳闭上了眼睛,挥了挥手。黑暗里的那些影子便齐齐鞠躬,拖着妙空的尸体散去了。只留下他一个人坐在最深处,缓缓抚摩着自己复明的双眸。!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。
那个少年如遭雷击,忽然顿住了,站在冰上,肩膀渐渐颤抖,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:“小夜!雪怀!等等我!等等我啊……”。
“虽然已经是酒酣耳热,但是一念及此,他的脸色还是渐渐苍白——他永远无法忘记西昆仑上那一场决斗。那是他一生里做出的最艰难的取舍。!
瞳想紧闭双眼,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,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。
旋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“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!
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,轻而颤。!
“好,我带你出去。但是,你要臣服于我,成为我的瞳,凌驾于武林之上,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
“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!
“有本事,杀出一条血路过去!”夏浅羽大笑起来,剑尖指向璇玑位的霍展白,足下一顿,其余六剑齐齐出鞘,身形交错而出,各奔其位,剑光交织成网,剑阵顿时发动!。
““可算是回来了呀,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,美目流转,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。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“但既然薛谷主为他求情,不妨暂时饶他一命。”教王轻描淡写地承诺。!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““是……假的?”霍展白一时愣住。。
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,一把将那只踩着他额头的鸟给撸了下去,翻了一个身,继续沉入美梦。最近睡得可真是好啊,昔日挥之不去的往日种种,总算不像梦魇般地缠着他了。。
“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!
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““这种毒沾肤即死,传递极为迅速——但正因为如此,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,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,便可以治好。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。”她轻轻说着,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,“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,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,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——”。
话音未落,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,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,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,轰然落下!……
“蠢女人!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,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
“薛谷主!”妙风忙解开大氅,将狐裘里的女子抱了出来,双手抵住她的后心。
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。
“就为那个女人,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,拔起了剑。。
“薛紫夜一时语塞。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那么,”她纳闷地看着他,“你为什么不笑了?”!
“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……”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。
七星海棠?妙风微微一惊,然而时间紧迫,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检查了个底朝天,然后将确定安全的药物拼拢来,重新打包,交给门外的属下,吩咐他们保管。!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