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段路,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,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,散乱的视线,枯竭的身体,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,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,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
妙风停下了脚步,看着白玉长桥另一边缓缓步来的蓝色衣袂,“妙水使?”
“是的。”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,“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,药性极烈,又各不相融,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——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,怕你一时绝望,才故意开了这个‘不可能’的方子。”。
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,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——两个月来,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,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,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,达成新的平衡。。
““什么?”他看了一眼,失惊,“又是昆仑血蛇?”!”
多么可笑。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,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——是以黄粱一梦,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?。
不远处,是夏之园。!
捏开蜡丸,里面只有一块被揉成一团的白色手巾,角上绣着火焰状的花纹。
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
“他不过是……被利用来杀人的剑。而我要的,只是……斩断那只握剑的手。”薛紫夜。
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。
“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!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。
旋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“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,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,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!!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!
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
“星圣女娑罗在狂奔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。!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。
“来不及觉察在远处的雪里,依稀传来了声。。
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水里睡了那么多年,是不是感到寂寞呢?。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!
他尚自说不出话,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。
“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“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,”瞳的眼睛转为紫色,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,“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,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!否则,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——这个消息一泄露,妙火,我们就彻底暴露了。”。
“妙风未曾料到薛紫夜远隔石阵,光凭目测发色便已断出自己病症所在,略微怔了一怔,面上却犹自带着微笑:“谷主果然医称国手——还请将好意,略移一二往教王。在下感激不尽。”!
妙风微微一怔: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,似乎有些眼熟。。
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,看过的,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——从有记忆以来,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,没什么好大惊小怪。。
“我已经竭尽了全力……霍展白,你可别怪我才好。。
她为什么不等他?为什么不多等一天呢?……
妙风微微一惊,顿了顿:“认识。”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
他松了一口气,笑:“我怎么会不来呢?我以身抵债了嘛。”。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。
“妙风微微笑了笑,只是加快了速度:“修罗场出来的人,没有什么撑不住的。”。
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“住手!”在出剑的瞬间,他听到对方大叫,“是我啊!”!
“薛紫夜不出声地倒抽一口冷气——她行医十多年,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形。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,居然能这样神出鬼没?……”
“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。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“瞳。”他想也不想地回答,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,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,“不,我不叫瞳!我、我叫……不,我想不起来……”!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