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他挽起了帘子,微微躬身,看着她坐了进去,眼角瞥处,忽然注意到那双纤细的手竟有些略微地颤抖,瞬间默然的脸上也稍稍动容——原来,这般冷定坚强的女子面对着这样的事情,内心里终究也是紧张的。
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,也不躲,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,低哼了一声,却没有动一分。。
他在一侧遥望,却没有走过去。。
““还好,脉象未竭。”在风中凝伫了半晌,谷主才放下手指。!”
他最后看了一眼冰下那个封冻的少年,一直微笑的脸上掠过一刹的叹息。缓缓俯下身,竖起手掌,虚切在冰上。仿佛有火焰在他手上燃烧,手刀轻易地切开了厚厚的冰层。。
薛紫夜伸臂撑住他,脱口惊呼:“妙风!”!
“快、快带我……”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,顿足站起。
“圣火令?!”薛紫夜一眼看到,失声惊呼。
“紫夜,”霍展白忽然转过身,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,“那颗龙血珠呢?先放我这里吧——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,总是不安全。”。
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。
“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。暗夜的雪纷乱卷来。他默默闭上了眼睛……!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。
旋霍展白满身风尘,疾行千里日夜兼程,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,看到了熟悉的城市,他只觉得心里一松,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,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。
“他惊讶地看到一贯冷静的她滚倒在酒污的桌子上,时哭时笑,喃喃自语,然而他却什么也听不懂。他想知道她的事情,可最终说出的却是自己的往日——她是聪明的,即便是方才偶尔的划拳输了,被他提问的时候,她都以各种方法巧妙地避了开去。!
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!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
他站住了脚,回头看她。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。。
“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然而,一想到药师谷,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温柔而又悲哀。明介……明介……恍惚间,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,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。!
什么都没有。。
“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,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。
“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!
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。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瞳!”。
““明介。”一个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来了,轻而颤。。
他握紧沥血剑,声音冷涩:“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——妙风武功高绝,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。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,好让这边时间充裕,从容下手。”……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
而临安城里初春才到,九曜山下的寒梅犹自吐蕊怒放,清冷如雪。廖青染刚刚给秋水音服了药,那个歇斯底里又哭了一夜的女人,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。
他循着血迹追出,一剑又刺入雪下——这一次,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。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,他登时惊觉,瞬间转身,身剑合一扑向马上!。
“药师谷的梅花,应该快凋谢了吧。”蓦然,他开口喃喃,“雪鹞怎么还不回来呢?我本想在梅花凋谢之前,再赶回药师谷去和她喝酒的——可惜现在是做不到了。”。
“原来,怎样精明强悍的女人一遇到这种事,也会蒙住了眼睛。。
“——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,今日不杀更待何时?。
“如果我拒绝呢?”药师谷眼里有了怒意。!
““走了也好。”望着他消失的背影,妙空却微微笑了起来,声音低诡,“免得你我都麻烦。”……”
“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。
霍展白被这个伶俐的丫头恭维得心头一爽,不由收剑而笑:“呵呵,不错,也幸亏有我在——否则这魔教的头号杀手,不要说药师谷,就是全中原也没几个人能对付!”。
简直是比瞳术还蛊惑人心啊……!
他对着孩子伸出手来:“如果你把一切都献给我的话,我也将给你一切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