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他的神志还停在梦境里,只是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她,极力伸出手,仿佛要触摸她的脸颊,来确认这个存在的真实性。然而手伸到了半途便无力滑落,重新昏沉睡去。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他身子摇晃了一下,眼前开始模糊。。
““唉,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,俯身将他扶住,叹息,“和明介一样,都是不要命的。”!”
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。
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!
那一瞬间,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,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,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——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,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。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瞳脱口低呼一声,来不及躲开,手猛然一阵剧痛。殷红的血顺着虎口流下来,迅速凝结成冰珠。。
“他……又在为什么而悲伤?!
手无寸铁的她,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,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。。
旋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,你答应做我的奴隶;为了证明你的忠诚,你听从我吩咐,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,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,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?”。
“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!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!
瞳有些怔住了,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
“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!
雅弥微笑: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,说,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突如其来的光刺痛了黑暗里孩子的眼睛,他瑟缩了一下,却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人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,一言不发地俯身,解开他手足上的锁链。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!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“肺在燃烧,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,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,一片片旋转的雪花仿佛都成了活物,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,其间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“瞳究竟怎么了?!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。
“然而那个丫头不开窍,刚推开门,忽地叫了起来:“谷主她在那里!”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……
霍展白有些意外:“你居然拜了师?”
南宫老阁主前去药师谷就医的时候,新任盟主尽管事务繁忙,到底还是陪了去。
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,肩膀微微颤抖,“他心里,其实还是相信的啊!”。
“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,只是刹那,他就从湖边返回,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,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,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,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“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。
的确很清俊,然而却孤独。眼睛紧紧闭着,双颊苍白如冰雕雪塑,紧闭的眼睛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。让人乍一见便会一震,仿佛唤醒了心中某种深藏的恐惧。!
““人生,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,其实应该是好事呢……”……”
““为什么当初……你要主动请求去追捕他呢?”喝得半醉时,那个女人还有这样灵敏的头脑,只听她醉醺醺地问,“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……你又不是、又不是不知道。”。
“没事了,”他笑着,低下头,“我不是没有死吗?不要难过。”。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