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
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。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“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!”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!
最高峰上发生了猝然的地震,万年不化的冰层陡然裂开,整个山头四分五裂,雪暴笼罩了半座昆仑,而山顶那个秘密的奢华乐园,就在一瞬间覆灭。
这个世间,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?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“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!
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,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旋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
“那里,一个白衣男子临窗而立,挺拔如临风玉树。!
“七公子,不必客气。”廖青染却没有介意这些细枝末节,拍了拍睡去的孩子,转身交给卫风行,叮嘱:“这几日天气尚冷,千万不可让阿宝受寒,所吃的东西也要加热,出入多加衣袄——如若有失,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!
“不过,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,补充了一句。
“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!
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。
“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。
和所爱的人一起去那极北之地,在浮动的巨大冰川上看天空里不停变换的七色光……那是她少女时候的梦想。。
“光。”!
然而用尽全力,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。
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好!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,“五年内,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!”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!
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,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。
“在教王病情未好之前,谷主不能见瞳。”妙风淡然回答,回身准备出门,然而走到门口忽然一个踉跄,身子一倾,幸亏及时伸手抓住了门框。。
“卫风行沉吟许久,终于还是直接发问:“你会娶她吧?”。
廖青染定定看了那一行字许久,一顿足:“那个丫头疯了!她那个身体去昆仑,不是送死吗?”她再也顾不得别的,出门拉起马向着西北急行,吩咐身侧侍女,“我们先不回扬州了!赶快去截住她!”……
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他点了点头:“高勒呢?”。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。
“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““你,想出去吗?”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!
“原来,十二年后命运曾给了他一次寻回她的机会,将他带回到那个温暖的雪谷,重新指给了他归家的路。原本只要他选择“相信”,就能得回遗落已久的幸福。然而,那时候的自己却已然僵冷麻木,再也不会相信别人,被夺权嗜血的欲望诱惑,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只手,孤身踏上了这一条不归路。……”
“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,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,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,“这样就好了,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,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“你的药正在让宁婆婆看着,大约明日就该炼好了,”薛紫夜抬起头,对他道,“快马加鞭南下,还赶得及一月之期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