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
在说话的时候,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,挡在薛紫夜身前,手停在离剑柄不到一尺的地方——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莫测,即便是在宫中遇见,也是丝毫大意不得。。
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?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!”。
“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!”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“瞳公子。”然而,从殿里出来接他的,却不是平日教王宠幸的弟子高勒,那个新来的白衣弟子同样不敢看他的眼睛,“教王正在小憩,请稍等。”!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
“若不能杀妙风,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。
“什么?”妙风一震,霍然抬头。只是一瞬,恳求的眼神便变转为狂烈的杀意,咬牙,一字一句吐出:“你,你说什么?你竟敢见死不救?!”。
“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!
“谷主已前往大光明宫。霜红。”。
旋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。
““徐夫人便是在此处?”廖青染背着药囊下马,看着寒柳间的一座小楼,忽然间脸色一变,“糟了!”!
一侧头,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!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
“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,弓起了身子,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,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。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,如一只灰色的牛犊。。
“谢谢你。”他说,低头望着她笑了笑,“等沫儿好了,我请你来临安玩,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。
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!
他霍然抬起了眼睛,望定了她。。
““雅弥!”薛紫夜脸色苍白,再度脱口惊呼,“躲啊!”。
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。
““属下斗胆,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!”他俯身,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!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。
“她缓缓站了起来,伫立在冰上,许久许久,开口低声道:“明日走之前,帮我把雪怀也带走吧。”。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……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
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
好毒的剑!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,根本罕见于中原。。
地面一动,五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,将他们两人围在了中心。。
“光顾着对付教王,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!教王死后,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,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,以免生变。。
““雅弥!雅弥!”她扑到地上,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,呼唤着他的乳名。。
何况……对于明介的金针封脑,还是一点办法也找不到……!
“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……”
“然而,恰恰正是那一瞬间的落后救了它。。
出来前,教王慎重嘱托,令他务必在一个月内返回,否则结局难测。。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,扯过外袍覆上,径自走出门外。!
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,如赖床的孩子一样,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