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垂头沉默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,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,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,苍白而消瘦,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。那一笑之下,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——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,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,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!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!”
“谷主,你快醒醒啊。”霜红虽然一贯干练沉稳,也急得快要哭了。。
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,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,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。快三十的男人,孤身未娶,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,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——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?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,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。!
看着信封上地址,霍展白微微蹙眉: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,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?真是奇怪……难道这封信,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?
那些声浪低低地传开,带着震惊,恐惧,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敬佩和狂喜——在教王统治大光明宫三十年里,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叛乱者,能像瞳那样强大!这一次,会不会颠覆玉座呢?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。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“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!
“嘎嘎!”雪鹞的喙上鲜血淋漓,爪子焦急地抓刨着霍展白的肩,抓出了道道血痕。然而在发现主人真的是再也不能回应时,它踌躇了一番,终于展翅飞去,闪电般地投入了前方层叠玉树的山谷。。
旋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“杀气一波波地逼来,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!
最终,他孤身返回中原,将徐重华的佩剑带回,作为遗物交给了秋水音。!
“薛谷主!若你执意不肯——”一直柔和悦耳的声音,忽转严肃,隐隐透出杀气。
“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!
“瞳怎么了?”再也忍不住,薛紫夜抢身而出,追问。。
“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然而,为什么要直到此刻,才动用这个法术呢?。
对不起?他愣了一下:“为什么?”!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。
“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,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,手臂僵直,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。。
听得这样的逐客令,妙水却没有动,低了头,忽地一笑:“薛谷主早早休息,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?”。
“玉座上,那只转动着金杖的手忽地顿住了。!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,直刺薛紫夜心口——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,分取他们两人!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,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,来不及回手相救,急速将身子一侧,堪堪用肩膀挡住。。
“他心里一跳,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,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,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。
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……
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
瞳心里冰冷,直想大喊出来,身子却是一动不能动。
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,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,怕失去先机,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。。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“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。
“多年来,他其实只是为了这件事,才三番五次地到这里忍受自己的喜怒无常。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!
“这个单独的牢狱是由一只巨大的铁笼构成,位于雪狱最深处,光线黯淡。长长的金索垂落下来,钉住了被囚之人的四肢,令其无法动弹分毫。雪狱里不时传出受刑的惨叫,凄厉如鬼,令人毛骨悚然。然而囚笼中被困的人却动也不动。……”
“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。
“展白!”在一行人策马离去时,秋水音推开了两位老嬷嬷踉跄地冲到了门口,对着他离去的背影清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,“展白,别走!”。
“怎么?那么快就出来了?”妙水有些诧异地回头,笑了起来,“我以为你们故人重逢,会多说一会儿呢。”!
她黑暗中触摸着他消瘦的颊,轻声耳语:“明介……明介,没事了。教王答应我只要治好了他的病,就放你走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