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一双柔软的手反而落在了他的眼睑上,剧烈地颤抖着,薛紫夜的声音开始发抖:“明介……你、你的眼睛,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?是那个教王——”
“唉,也真是太难为你了啊。”看着幼弟恐惧的模样,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忽然单膝跪下,吻了吻他的额头,温柔地低语,“还是我来帮你一把吧……雅弥,闭上眼睛。不要怕,很快就不痛了。”
白。白。还是白。。
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。
““我本来是长安人氏,七岁时和母亲一起被发配北疆,”仿佛是喝了一些酒,薛紫夜的嘴也不似平日那样严实,她晃着酒杯,眼睛望着天空,“长安薛家——你听说过吗?”!”
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。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!
“错了。要杀你的,是我。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在大殿里森然响起。
“刚刚才发现——在你诱我替你解除血封的时候。”薛紫夜却是毫无忌讳地直视着他的眼睛,嘴角浮出淡淡的笑,“我真傻啊,怎么一开始没想到呢——你还被封着气海,怎么可能用内息逼出了金针?你根本是在骗我。”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。
“雅弥,不要哭!”在最后一刻,她严厉地叱喝,“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“他无法,悻悻往外走,走到门口顿住了脚:“我说,你以后还是——”!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旋瞳摇了摇头,然而心里却有些诧异于这个女人敏锐的直觉。。
“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!
是要挟,还是交换?!
习惯性地将剑在心脏里一绞,粉碎了对方最后的话,瞳拔出滴血的剑,在死人身上来回轻轻擦拭,妖诡的眼神里有亮光一闪:“你想知道原因?很简单:即便是我这样的人,有时候也会有洁癖——我实在不想有你这样的同盟者。”
“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!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“在掩门而出的时候,老侍女回头望了一眼室内——长明灯下,紫衣女子伫立于浩瀚典籍中,沉吟思考,面上有呕心沥血的忧戚。。
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,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,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,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,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。。
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!
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离开冬之馆,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
“我会跟上。”妙风补了一句。。
那一瞬间,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,心里蓦然一冷——。
““看把你吓的,”她笑意盈盈,“骗你的呢。你这个落魄江湖的浪子,有那么多钱替我赎身吗?除非去抢去偷——你倒不是没这个本事,可是,会为我去偷去抢吗?”。
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……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
这个世间,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?
“来!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“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!
“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……”
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。
第二日醒来,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!
唯有,此刻身边人平稳的呼吸才是真实的,唯有这相拥取暖的夜才是真实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