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漫长,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,再回来伴你长眠。
她的手搭上了他的腕脉,却被他甩开。
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。
“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!”
荒原上,一时间寂静如死。。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!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
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,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,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、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——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,该有多好呢?
一个多月前遇到薛紫夜,死寂多年的他被她打动,心神已乱的他无法再使用沐春风之术。然而在此刻,在无数绝望和痛苦压顶而来的瞬间,仿佛体内有什么忽然间被释放了。他的心神忽然重新枯寂,不再犹豫,也不在彷徨——。
“敢对教王不敬!”妙风在千钧一发时截断了瞳的话,一掠而出,手迅疾地斩落——绝不能让瞳在此刻把真相说出来!否则,薛紫夜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复仇,不但自己会被逼得动手,而教王也从此无救。。
“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!
“谷主……谷主!”远处的侍女们惊呼着奔了过来。。
旋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“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!
——难道,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?!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
“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,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,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!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!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。
“仿佛想起了什么,她的手开始剧烈地发抖,一分也刺不下去。。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。
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!
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?”霍展白喃喃,百思不得其解。。
“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。
“来!”。
“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!
他就这样站在大雪里,紧紧握着墨魂剑,任大雪落满了一身。一直到旁边的卫风行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惊觉过来。翻身上马时,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妙风消失的方向。。
“啊!”七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,长剑脱手飞出,插入雪地。双剑乍一交击,手里的剑便瞬间仿佛浸入沸水一样地火热起来。那种热沿着剑柄透入,烫得人几乎无法握住。。
“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,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,仔细地辨认着。。
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……
“你……”瞳失声,感觉到神志在一瞬间溃散。
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。
““哈哈哈,”霍展白一怔之后,复又大笑起来,策马扬鞭远远奔了出去,朗声回答,“这样,也好!”。
然而,那一瞬间,只看得一眼,他的身体就瘫软了。!
“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……”
“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。
瞳急促地呼吸着,整个人忽然“砰”的一声向后倒去,在黑暗里一动不动。!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