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身子摇晃了一下，眼前开始模糊。

    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，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

    她曾不顾自己性命地阻拦他，只为不让他回到这个黑暗的魔宫里——然而他却毫不留情地将她击倒在地，扬长而去。。

    瞳在风里侧过头，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，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。。

    “这样熟悉的眼神……是、是——！”

    他却没有回头，只是微微笑了笑：“没事，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
    他盯着飞翩，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，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，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，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，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，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，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！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……鼎剑阁的七公子吗？”妙火喃喃，望着雪地，“倒真是挺扎手——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，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？”

    你在天上的灵魂，会保佑我们吧？

    薛紫夜猛然震了一下，脱口低呼出来——瞳？妙风说，是瞳指派的这些杀手？！。

    “糟了……”霍展白来不及多说，立刻点足一掠，从冬之馆里奔出。。

    ““伤到这样，又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居然还能动？”妙水娇笑起来，怜惜地看着自己破损的伞，“真不愧是瞳。只是……”她用伞尖轻轻点了一下他的肩膀，咔啦一声，有骨头折断的脆响，那个人终于重重倒了下去。！

    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。

    旋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，走过来。。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！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！

    她侧过身，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，一字一顿道：

    ““不，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，瞳喃喃道，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！

    剑插入冰层，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，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。

    “她伏在冰上，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。。

    这短短一天之间天翻地覆，瞳和妙空之间，又达成了什么样的秘密协议？！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，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，却一个字也吐不出，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，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！

    那曲子散入茏葱的碧色中，幽深而悲伤。。

    “荆棘覆盖着藤葛，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。

    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，在这一刻后，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，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。

    “当天下午，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，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。！

    他笑了，缓缓躬身：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，为教王治伤。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等到喘息平定时，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。。

    然而下一刻，她却沉默下来，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，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，叹息：“不过……白，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。”……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我希望你能幸福。”

    妙风跟在她后面，轻得听不到脚步声。

    然而，偏偏有一些极久远的记忆反而存留下来了，甚或日复一日更清晰地浮现出来。为什么……为什么还不能彻底忘记呢？。

    十三日，到达乌里雅苏台。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？”看到来人，瞳低低脱口惊呼，“又是你？”。

    “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，看过的，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——从有记忆以来，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。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，心里蓦然一冷——！

    ““刷！”他根本不去管刺向他身周的剑，只是不顾一切地伸出另一只手，以指为剑，瞬地点在了七剑中年纪最小、武功也最弱的周行之咽喉上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黑暗的牢狱外，是昆仑山阴处千年不化的皑皑白雪。。

    对不起什么呢？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。。

    “这是临别赠言吗？”霍展白大笑转身，“我们都愚蠢。”！

    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