满身是血,连眼睛也是赤红色,仿佛从地狱里回归。他悄无声息地站起,狰狞地伸出手来,握着沉重的金杖,挥向叛逆者的后背——妙风认得,那是天魔裂体大法,教中的禁忌之术。教王虽身受重伤,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,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!
“你为此枉担了多少年虚名,难道不盼早日修成正果?平日那般洒脱,怎么今日事到临头却扭捏起来?”旁边南宫老阁主不知底细,还在自以为好心的絮絮劝说。他有些诧异对方的冷淡,表情霍然转为严厉,“莫非……你是嫌弃她了——你觉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,现在又得了这种病,配不上你这个中原武林盟主了,是不是?”
“好。”薛紫夜捏住了钥匙,点了点头,“等我片刻,回头和你细细商量。”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,狂怒的人忽然间安静下来,似是听不懂她的话,怔怔望向她。!”
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“是、是瞳公子!”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,脱口惊呼,“是瞳公子!”!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
这、这是——他怎么会在那里?是谁……是谁把他关到了这里?
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原来这一场千里的跋涉,只不过是来做最后一次甚至无法相间的告别。。
“瞳蹙了蹙眉头,却无法反驳。!
“想要死?没那么容易,”妙水微微冷笑,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,“如今才第一日呢。教王说了,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,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,一直到死为止。”。
旋“哈哈哈……女医者,你的勇敢让我佩服,但你的愚蠢却让我发笑。”妙水大笑,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无比地得意,“一个不会武功的人,凭什么和我缔约呢?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,否则就是空无的许诺。”。
“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,心里一松,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,低低呻吟一声,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,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
“结束了吗?没有。!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““薛谷主,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,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!
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。
““就为那个女人,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,拔起了剑。。
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
“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?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!”!
“请阁下务必告诉我,”廖青染手慢慢握紧,“杀我徒儿者,究竟何人?”。
一路上来,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。
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……
“没事。”她道,“只是在做梦。”
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,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,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。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,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。。
“他赢了。。
“昆仑。大光明宫西侧殿。。
解开血封?一瞬间,他眼睛亮如闪电。!
“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,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,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……”
“瞳的手缓缓松开,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。。
但是,这一次那个人只是颤了一下,却再也不能起来。。
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!
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