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段路,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,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,散乱的视线,枯竭的身体,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,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,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
是,是谁的声音?
八年前,为了打入昆仑大光明宫卧底,遏止野心勃勃试图吞并中原武林的魔宫,这个昔年和霍展白一时瑜亮的青年才俊,曾经承受了那么多——。
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,似乎是雪亮的闪电,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“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!”
说到最后一句,他的眼里忽然泛出一丝细微的冷嘲,转瞬消散。。
“谁?!”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,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,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,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,“你发什么疯?一个病人,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?给我滚回去!”!
不等妙风回答,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,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。
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。
“小心!”妙风瞬间化成了一道闪电,在她掉落雪地之前迅速接住了她。。
““哦……原来如此。”瞳顿了顿,忽然间身形就消失了。!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。
旋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。
““啊呀!”她惊呼了一声,“你别动!我马上挑出来,你千万别运真气!”!
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!
薛紫夜微微一怔,低头的瞬间,她看到了门槛上滴落的连串殷红色血迹。
“这个女人……这个女人,是想杀了他!!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“薛紫夜望着西方的天空,沉默了片刻,忽然将脸埋入掌中。。
“不过,等我杀了教王后……或许会开恩,让你早点死。”。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!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妙水微微一颤,连忙低头恭谨地行礼,妖娆地对着教王一笑,转身告退。抓起昏迷中的瞳,毫不费力地沿着冰川掠了下去,腰肢柔软如风摆杨柳,转瞬消失。。
“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,做了一个苦脸:“能被花魁抛弃,也算我的荣幸。”。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““那么,请先前往山顶乐园休息。明日便要劳烦谷主看诊。”教王微笑,命令一旁的侍从将贵客带走。!
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教王最近为了修炼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一直在闭关。这一次他们也是趁着这个当儿,借口刺杀天池隐士离开了昆仑奔赴祁连山,想夺得龙血珠,在教王闭关尚未结束之前返回。却不料,中途杀出了一个霍展白,生生耽误了时间。。
“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。
“唔。”第一针刺入的是脊椎正中的天突穴,教王发出一声低吟,眉头微微蹙起——妙风脸色凝重,一时几乎忍不住要将手按上剑柄。然而薛紫夜出手快如闪电,第一针刺入后,璇玑、华盖、紫宫、玉堂、檀中五穴已然一痛,竟是五根金针瞬间一起刺入。……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
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
“啊。”看到她遇险,那个死去一样静默的人终于有了反应,脱口低低惊叫了一声,挣扎着想站起来,然而颈中和手足的金索瞬地将他扯回地上,不能动弹丝毫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。
“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,怎么去了那么久?”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,走过来开门,“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?你个死鬼看我不——”!
“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……”
““不好!”妙水脸色陡然一变,“他要毁了这个乐园!”。
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。
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,有骨肉断裂的钝响,有临死前的狂吼——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。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,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。畜生界里命如草芥,五百个孩子,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,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,进行下一轮修炼。!
风雪刀剑一样割面而来,将他心底残留的那一点软弱清洗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