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
“你们快走，把……把这个带去，”薛紫夜挣扎着扯过药囊，递到她手里，“拿里面赤色的药给他服下……立刻请医生来，他的内脏，可能、可能全部……”
“谷主在秋之苑……”那个细眉细眼的丫头低声回答。。
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，风从耳畔呼啸而过，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，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，已经是二十多年。。
“鼎剑阁的七剑来到南天门时，如意料之中一样，一路上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成形的抵抗。！”
为什么要学医呢？廖谷主问他：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。
“哧”，轻轻一声响，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，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，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，反手一弹，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！
杀气一波波地逼来，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
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，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。妙风倒在雪地上，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。
在两人身形相交的刹那，铜爵倒地，而妙风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。。
也真是可笑，在昨夜的某个瞬间，在他默立身侧为她撑伞挡住风雪的时候，她居然有了这个人可以依靠的错觉——然而，他早已是别人的依靠。。
“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，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，“辛苦你了。”！
——例如那个霍展白。。
旋“这个，恕难从命。”薛紫夜冷冷的声音自轿帘后传出。。
“那个坐在黑暗深处的的青年男子满身伤痕，四肢和咽喉都有铁镣磨过的血痕，似是受了不可想象的折磨，苍白而消瘦，然而却抬起了眼睛扬眉一笑。那一笑之下，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夺目的光——那种由内而外的光不仅仅通过双瞳发出，甚至连没有盯着他看的人，都感觉室内光芒为之一亮！！
“难得你又活着回来，晚上好好聚一聚吧！”他捶了霍展白一拳，“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。”！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，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
“她平静地说着，声音却逐渐迟缓：“所以说，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，世上的医生，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！
于是，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，你一觞，我一盏，没有语言，没有计较，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，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，一分分地饮尽。。
“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，更没有任何的杀气，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，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，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，拿起，对着他略微一颔首，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
——其实，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，她已然死去。。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，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！
“看着我！”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，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，重重顿了顿。
“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，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，“不是有你在吗？”。
本能地，霍展白想起身掠退，想拔剑，想封挡周身门户——然而，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。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，不要说有所动作，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。。
““薛谷主吗？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，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，站起身来。！
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，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，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，面无表情。。
“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，却是一方手巾，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“薛谷主？”他再一次低声唤，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，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，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，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，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，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，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！……
瞳一惊抬头——沐春风心法被破了？
瞳猛地抬头，血色的眸子里，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
他忽然间大叫起来，用手捂住了眼睛：“不要……不要挖我的眼睛！放我出去！”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，却是一方手巾，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““哦……原来如此。”瞳顿了顿，忽然间身形就消失了。。
“然而到了最后，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。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！
“天亮的时候，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，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……”
“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，免得心怀内疚。。
——刚才他不过是用了乾坤大挪移，硬生生将百汇穴连着金针都挪开了一寸，好让这个女人相信自己是真的恢复了记忆。然而毕竟不能坚持太久，转开的穴道一刻钟后便复原了。。
“你不想看她死，对吧？”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，开口，“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？她已经触怒了教王，迟早会被砍下头来！呵呵……瞳，那可都是因为你啊。”！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，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，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，关于武林，关于天下，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