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
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。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“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,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。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,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,正剧烈地喘息,看着一地的残骸。!”
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看来……目下事情的进展速度已然超出了他原先的估计。希望中原鼎剑阁那边的人,动作也要快一些才好——否则,等教王重新稳住了局面,事情可就棘手多了。!
“紫夜没能炼出真正的解药,”廖青染脸色平静,将那封信放在桌上,望着那个脸色大变的人,“霍七公子,最早她写给你的五味药材之方,其实是假的。”
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,你答应做我的奴隶;为了证明你的忠诚,你听从我吩咐,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,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,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?”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
“你的内力恢复了?”霍展白接了一剑,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,诧然。。
“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!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旋“为了瞳。”妙水笑起来了,眼神冷利,“他是一个天才,可以继承教中失传已久的瞳术——教王得到他后,为了防止妖瞳血脉外传,干脆灭掉了整个村子。”。
“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!
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!
“蠢女人!”看一眼薛紫夜头上那个伤口,霍展白就忍不住骂一句。
“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,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?!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“谷主已去往昆仑大光明宫。”。
“你终于想起来了?”她冷冷笑了起来,重新握紧了沥血剑,“托你的福,我家人都死绝了,我却孤身逃了出来,流落异乡为奴。十五岁时,运气好,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。”!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,墨魂剑下垂指地,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。
“很可怕吧?”教王背对着她,低低笑了一声,“知道吗?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“她侧过身,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,一字一顿道:!
醉了的她出手比平时更重,痛得他叫了一声。。
——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,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。是她?。
“恐惧什么呢?那个命令,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。。
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……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
怎么……怎么会有这样的妖术?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。
他一路策马南下,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。
“其余八剑对视一眼,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,重新聚首,立刻也追随而去。。
“夏浅羽也是吐出一口气:“总算是好了——再不好,我看你都要疯魔了。”。
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!
“”廖青染收起了药枕,淡淡道,“霍公子,我已尽力,也该告辞了。”……”
“——然而,奔逃的人没有回头。。
唉……对着这个戴着微笑面具、又没有半分脾气的人,她是连发火或者抱怨的机会都找不到——咬了一口软糕,又喝了一口药酒,觉得胸口的窒息感稍稍散开了一些。望着软糕上赫然的两个手印,她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——那样高深的绝学却被用来加热残羹冷炙,当真是杀鸡用牛刀了。。
“瞳。”他想也不想地回答,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,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,“不,我不叫瞳!我、我叫……不,我想不起来……”!
“咦,在这里!”绿儿道,弯腰扶起那个人,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状先吃了一惊:跟随谷主看诊多年,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、这样深的伤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