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，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。

    “青染对我说，她的癫狂症只是一时受刺激，如今应该早已痊愈。”卫风行显然已经对一切了然，和他并肩疾驰，低声道，“她一直装作痴呆，大约只是想留住你——你不要怪她。”

    如果说出真相，以教王的性格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？短短一瞬，他心里天人交战，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！”

    “滚开！让我自己来！”然而她却愤怒起来，一把将他推开，更加用力地用匕首戳着土。。

    “啊！你、你是那个——”教王看着这个女人，渐渐恍然，“善蜜公主？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，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

    他不去回想以往的岁月，因为这些都是多余的。

    ——果然，是这个地方？！。

    “小徒是如何中毒？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？”她撑着身子，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，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，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
    “她平静地说着，声音却逐渐迟缓：“所以说，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，世上的医生，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！

    丧子之痛渐渐平复，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，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
    旋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。

    “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？这个人到底是谁？又是怎么活下来的？！

    背后的八剑紧紧追来，心胆俱裂的她顾不得别的，直接推开了那一扇铁门冲了进去——一股阴冷的气息迎面而来，森冷的雪狱里一片黑暗，只有火把零星点缀，让她的视觉忽然一片黯淡，什么也看不见了。！

    她习惯了被追逐，习惯了被照顾，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，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，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，那么，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

    “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！

    暮色里，寒气浮动，云层灰白，隐隐有欲雪的迹象。卫风行从身侧的包袱里摸出了一物，抖开却是一袭大氅，凑过来围在妻子身上：“就算是神医，也要小心着凉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，只是勉力转过身，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。。

    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，风也是那样的和煦，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。

    瞳一惊抬头——沐春风心法被破了？！

    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，深深俯身：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霍公子，”廖青染叹了口气，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，因为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薛紫夜挥挥手，赶走了肩上那只鸟，“那准备开始吧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妙风顿了一顿，却只是沉默。！

    “老五？！”。

    黑夜里，她看到了一双妖诡的眼睛，淡淡的蓝和纯正的黑，闪烁如星。。

    “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？”妙水大笑起来，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，仰首冷睨，“教王大人，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，早已忘记？”。

    “别绕圈子，”薛紫夜冷冷打断了她，直截了当道，“我知道你想杀教王。”……

    她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儿子，还有深爱的丈夫。她想看着孩子长大，想和夫君白头偕老。她是绝不想就这样死去的——所以，她应该感谢上苍让她在小夜死后才遇到他们两人，并没有逼着她去做这样残酷的决定。

    即便是如此……她还是要救他？

    是她？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？！。

    “一次？”霍展白有些诧异。。

    “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，“八年来，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在黑暗中睁开眼，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，黑白分明。。

    等到他从欣喜中回过神来时，那一袭紫衣已经消失在飘雪的夜色里。！

    “廖青染没想到，自己连夜赶赴临安，该救的人没救，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，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！。

    是的，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，那么，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
    秋之苑里，房内家具七倒八歪，到处是凌乱的打斗痕迹。！

    是的，那是谎言。她的死，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