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，你没事吧？”她却虚弱地反问，手指从他肩上绕过，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，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？”

    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，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：这个女人，还在犹豫什么？

    他侧过脸，慢条斯理地拭去嘴角的血丝，眼眸里闪过微弱的笑意：只不过杀了个车夫，就愤怒到这样吗？如果知道当年杀死雪怀的也正是自己，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表情？。

    然而那个脾气暴躁的女人，此刻却乖得如一只猫，只是怔怔地在那里出神，也不喊痛也不说话，任凭霜红包扎她头上的伤，对他的叱骂似乎充耳不闻。。

    “一睁开眼，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！”

    “不！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，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，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
    听得那一番话，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！

    “妙水，”他笑了起来，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，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，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，“我死后，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？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，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假的……那都是假的。

    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，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，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，窗外的梅树下，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，转头微笑：“霍七公子醒了？”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。

    “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！

    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，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，“辛苦你了。”。

    旋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：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，她就有了打算——。

    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，刹那间，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！

    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，震惊而恐惧。！

    是她？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？！

    “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：“你是说她骗了我？她……骗了我？！”！

    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，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。

    “他撩开灵前的帘幕冲进去，看到一口小小的棺材，放在灵前摇曳的烛光下。里面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，脸颊深深陷了进去，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。。

    对不起什么呢？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。。

    ——这个女人，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！！

    瞳有些怔住了，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。

    “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！”当初离开时，他对她挥手，大笑。“一定赢你！”。

    晚来天欲雪，何处是归途？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，扯过外袍覆上，径自走出门外。！

    “你让她平安回去，我就告诉你龙血珠的下落。”瞳只是垂下了眼睛，唇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，“你，也。

    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，自己在奔跑着，追逐那两个人，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
    “那里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
    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，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——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，苍白而微弱。……

    然而，在那个下着雪的夜晚，他猝不及防得梦想的一切，却又很快地失去。只留记忆中依稀的暖意，温暖着漫长寂寞的余生。

    “我有儿子？”他看着手里的剑，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，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，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！

    “不！”妙风大惊之下立刻一掌斜斜引出，想一把将薛紫夜带开。。

    “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！”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，“瞳……我的瞳，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，是我的仁慈。既然你不领情，那么，现在，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。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！”。

    “妙水在一侧望着，只觉得心惊——被击溃了吗？瞳已然不再反抗，甚至不再愤怒。那样疲惫的神情，从未在这个修罗场的杀手脸上看到过！。

    “剑尖霍然顿住，妙水扔开了妙风，闪电般转过头来，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，面色几近疯狂：“什么？你刚才说什么？你叫他什么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她坐在窗下，回忆着梦境，却泛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。她不知道霍展白如今是否到了临安，沫儿是否得救，她甚至有一种感觉：她永远也见不到他了。！

    “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！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。

    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，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？。

    她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，只看着对方捧出了一把的回天令。！

    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，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