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匍匐在冰面上,静静凝望着,忽然间心里有无限的疲惫和清醒——雪怀,我知道,你是再也不会醒来的了……在将紫玉簪交给霍展白开始,我就明白了。但是,死者已矣,活着的人,我却不能放手不管。我要离开这里,穿过那一片雪原去往昆仑了……或许不再回来。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已然是第二天黎明。。
薛紫夜一瞬间怔住,手僵硬在帘子上,望着这个满面微笑的白衣男子。。
“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!”
为她打着伞,自己大半个身子上却积了厚厚的雪。。
妙风走过去,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:“参见教王。”!
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,俯身拍开封土,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
“而且,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,地上热泉涌出,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,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,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,已然深入肺腑,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他只勉强知道了一些零碎的情况:比如她来到药师谷之前,曾在一个叫摩迦的村子里生活过;比如那个冰下的人,是在和她一起离开时死去的……然而,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她的离开、他的死去,她却没有提过。。
““是,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,声音带着轻笑,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!
“这一次,无论如何,都要把他从那里带出来了……”。
旋在她骂完人转头回来,霍展白已飞速披好了长袍跳了出来,躺回了榻上。然而毕竟受过那样重的伤,动作幅度一大就扯动了伤口,不由痛得龇牙咧嘴。。
“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!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!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
“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!
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。
“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曾经一度,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
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!
没有任何提醒和征兆,她一个转身坐到了他面前,双手齐出,一把二十四支银针几乎同一时间闪电般地刺入他各处关节之中。她甚至没有仔细看上一眼,却已快速无伦地把二十几支针毫发不差地刺入穴中!。
“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。
“妙风使!”侍女吃了一惊,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,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。。
“他默然颔首,眼神变了变:从未露面过——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,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!!
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。
“不过,还是得赶快。”妙火收起了蛇,眼神严肃,“事情不大对。”。
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……
他想转头,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,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,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,馥郁而浓烈。
仙风道骨的老人满面血污,眼神亮如妖鬼,忽然间疯狂地大笑起来。
夺命的银索无声无息飞出,将那些被定住身形的人吊向高高的屋顶。。
他盯着飞翩,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,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,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,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,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,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,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,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!。
““瞳,药师谷一别,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,缓缓开口。。
“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。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!
““怎么?”瞳抬眼,眼神凌厉。……”
“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,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。
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!
二雪?第一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