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
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。
薛紫夜走出去的时候,看到妙水正牵着獒犬,靠在雪狱的墙壁上等她。。
“明介走了,霍展白也走了。!”
“等回来再和你比酒!”。
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!
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,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
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,银针刺入两寸深,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
然而,一想到药师谷,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温柔而又悲哀。明介……明介……恍惚间,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,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。。
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“那个少年如遭雷击,忽然顿住了,站在冰上,肩膀渐渐颤抖,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:“小夜!雪怀!等等我!等等我啊……”!
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。
旋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“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!
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!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
“每一指点下,薛紫夜的脸色便是好转一分,待得十二指点完,她唇间轻轻吐出一口气来。!
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个旅客是男是女,厚厚的棉质门帘被猛然掀开,一阵寒风卷入,一个人踉跄地冲入城门口的驿站内。。
““薛谷主,”蓝衫女子等待了片刻,终于盈盈开口,“想看手相吗?”。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“咔啦”一声,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。!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。
““啊……”不知为何,她脱口低低叫了一声,感觉到一种压迫力袭来。。
如今这个,到底是哪一种呢?难道比自己还帅?。
“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!
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春暖花开的时候,霍展白带领鼎剑阁七剑从昆仑千里返回。。
“虽然酒醉中,霍展白却依然一惊:“圣火令?大光明宫教王的信物!。
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……
她的手衰弱无力,抖得厉害,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,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,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,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
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。
梅花如雪而落,梅树下,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,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。
“荒原上,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。
“在黑暗里坐下,和黑暗融为一体。。
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!
“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……”
““请阁下务必告诉我,”廖青染手慢慢握紧,“杀我徒儿者,究竟何人?”。
唯独白衣的霍展白站在璇玑位,手中墨魂剑指向地面,却是分毫不动。他只是死守在璇玑位,全身的感知都张开了,捕捉着对手的一举一动。每次妙风试图冲破剑阵时,纯黑的墨魂剑都及时地阻断了他的出路,分毫不差,几度将他截回。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!
习惯了不睡觉吗?还是习惯了在别人窗下一站一个通宵?或者是,随时随地准备为保护某个人交出性命?薛紫夜看了他片刻,忽然心里有些难受,叹了口气,披衣走了出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