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明介。”直到一只温凉而柔软的手轻轻抚上了脸颊,他才从恍惚中惊醒过来。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
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。
“不错,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,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,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!那个人,号称教王的“护身符”,长年不下雪山,更少在中原露面,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。!”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。
“看把你吓的,”她笑意盈盈,“骗你的呢。你这个落魄江湖的浪子,有那么多钱替我赎身吗?除非去抢去偷——你倒不是没这个本事,可是,会为我去偷去抢吗?”!
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
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,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,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,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,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,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
他叫了一声,却不见她回应,心下更慌,连忙过去将她扶起。。
大雪还在无穷无尽地落下,鹅毛一样飘飞,落满了他们两个人全身。风雪里疾驰的马队,仿佛一道闪电撕裂开了漫天的白色。。
“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!
那一夜的雪非常大,风从漠河以北吹来,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旋“啊——”药师谷的女子们何曾见过如此惨厉场面,齐齐失声尖叫,掩住了眼睛。。
“如今,难道是——!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!
“你……为何……”教王努力想说出话,却连声音都无法延续。
““薛紫夜!”他贴着她耳朵叫了一声,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急速透入,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,“醒醒,醒醒!”!
他忽然笑了起来:今夕何夕?。
“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。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!
这、这算是什么!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善意,他霍然抬起手,反扣住了那只充满了悲悯的手,狠狠将她一把按到了铁笼壁上!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绿儿不敢忘。”那个丫头眼光在地上瞟来瞟去,唇角含笑,“可是……可是这个人长得好俊啊!”。
“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!
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“你说什么?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,拼命压低了声音,语音却不停颤抖,“你刚才说什么?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,是教王做的?!”。
“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……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,没有一个人出声,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。薛紫夜低下头去,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,然后抬头:“请转身。”。
““生死有命。”薛紫夜对着风雪冷笑,秀丽的眉梢扬起,“医者不自医,自古有之——妙风使,我薛紫夜又岂是贪生怕死受人要挟之辈?起轿!”。
“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他一惊,她却是关上门径自走远了,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牢里,便又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!
“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……”
“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。
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。
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,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!
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