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
雪鹞绕着薛紫夜飞了一圈,依依不舍地叫了几声,落到主人的肩上。霍展白策马走出几步,忽然勒转马头,对她做了一个痛饮的手势:“喂,记得埋一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下!”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“不……不……啊!啊啊啊啊……”他抱着头发出了低哑的呼号,痛苦地在雪上滚来滚去,身上的血染满了地面——那样汹涌而来的往事,在瞬间逼得他几乎发疯!。
“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!”
不等夏浅羽回答,他已然呼啸一声,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。
“薛谷主!”他霍然一震,手掌一按地面,还没睁开眼睛整个人便掠了出去,一把将薛紫夜带离原地,落到了大殿的死角,反手将她护住。然而薛紫夜却直直盯着妙水身后,发出了恐惧的惊呼:“小心!小心啊——”!
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,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,怔了一怔,却随即笑了,“或许吧……不过,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,“但现在,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?”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
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,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。。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
“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!
好毒的剑!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,根本罕见于中原。。
旋否则,迟早会因此送命。。
““好生厉害,”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,“居然以一人之力,就格杀了八骏!”!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!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
“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!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“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霍展白作为这一次行动的首领,却不能如此轻易脱身——两个月来,他陪着鼎剑阁的南宫老阁主频繁地奔走于各门各派之间,在江湖格局再度变动之时,试图重新协调各门各派之间的微妙关系,达成新的平衡。。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!
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。
““嘿。”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从唇间发出了一声冷笑,忽然间一振,竟将整条左手断了下来!。
卫风行抱着孩子唯唯诺诺,不敢分解一句。。
“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,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,无法挪开视线:她的眼睛……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……!
“这一路上,她……她救了属下很多次。”听出了教王的怒意,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,仿佛不知如何措辞,有些不安,双手握紧,“一直以来,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,从来没有人……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。”。
忽然间他心如死灰。。
“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……
“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”雅弥看着他,脸上的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。
瞳眼看着赤迅速离开,将视线收回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。
““明介,坐下来,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,“我替你看伤。”。
“那一道伤口位于头颅左侧,深可见骨,血染红了一头长发。。
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——八骏联手伏击,却都送命于此,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!!
“然而同时被妙风护体真气反击,教王眼里妖鬼般的神色也黯淡了下去,在用尽全力的一击后,也终于是油尽灯枯,颓然地倒在玉阶上。……”
“他苦笑着,刚想开口说什么,充满了醉意的眼神忽然清了清,重新沉默。。
“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。”妙风根本无动于衷,“彼此都无须明白。”。
她被那股柔和的力道送出三尺,平安落地。只觉得背心一麻,双腿忽然间不能动弹。!
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,也不躲,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,低哼了一声,却没有动一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