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的呼啸声里,隐约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浮动于雪中,凄凉而神秘,渐渐如水般散开,化入冷寂如死的夜色。一直沉湎于思绪中的妙风霍然惊起,披衣来到窗前凝望——然而,空旷的大光明宫上空,漆黑的夜里,只有白雪不停落下。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
她心里微微一震,却依然一言不发地一直将帘子卷到了底,雪光“刷”地映射了进来,耀住了里面人的眼睛。。
“没有用了……”过了许久许久,瞳逐渐控制住了情绪,轻轻推开了她的双手,低声说出一句话,“没有用了——我中的,是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!”
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!
“……”那一瞬间,连妙水都停顿了笑声,审视着玉座下垂死的女子。
刚才她们只看到那个人拉着小橙站到了谷主对面,然而说不了几句那人就开始全身发抖,最后忽然大叫一声跌倒在冰上,抱着头滚来滚去,仿佛脑子里有刀在搅动。
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,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,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。
“明介,你从哪里来?”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,语音低沉温柔。。
“她斜斜瞄了他一眼:“可让奴家看了好生心疼呢!”!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旋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“睛明穴和承泣穴被封,银针刺入两寸深,瞳却在如此剧痛之下一声不吭。!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!
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
“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!
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,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,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!。
“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,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,怎么会在这里?。
妙风一惊,闪电般回过头去,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。
在被关入这个黑房子的漫长时间里,所有人都绕着他走,只有小夜和雪怀两个还时不时地过来安慰他,隔着墙壁和他说话。那也是他忍受了那么久的支撑力所在。!
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密室里,两人相对沉默。看着旁边刚收殓的零碎尸体,刚刚赶回的赤发大汉手上盘着蛇,咋舌道:“乖乖,幸亏我们没来得及下手!否则这就是我们的下场!”。
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。
“这,就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?!
然而,曾经一度,她也曾奢望拥有新的生活。。
他们曾经远隔天涯十几年,彼此擦肩亦不相识;而多年后,九死一生,再相逢,却又立刻面临着生离死别。。
““啊——啊啊啊啊!”泪水落下的刹那,他终于在风雪中呐喊出了第一声。。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……
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,冷冷道,立刻想把门关上,“佛堂已毁,诸神皆灭,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
而他,就混在那一行追杀者中,满身是血,提着剑,和周围那些杀手并无二致。
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。
“想要死?没那么容易,”妙水微微冷笑,抚摩着他因为剧毒的侵蚀而不断抽搐的肩背,“如今才第一日呢。教王说了,在七星海棠的毒慢慢发作之前,你得做一只永远不能抬头的狗,一直到死为止。”。
“然而,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,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。
“看来,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,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。。
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,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。!
“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,却被死死锁住,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……”
“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她说想救他——可是,却没有想过要救回昔日的雅弥,就得先毁掉了今日的妙风。。
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!
他虽然看不见,却能感觉到薛紫夜一直在黑暗中凝望着自己,叫着那个埋葬了十二年的名字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