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十五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，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。

    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

    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，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，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，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。

    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。

    “那样长……那样长的梦。！”

    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，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？。

    是谁？那个声音是如此阴冷诡异，带着说不出的逼人杀气。妙风在听到的瞬间便觉得不祥，然而在他想掠去保护教王的刹那，忽然间发觉一口真气到了胸口便再也无法提上，手足一软，根本无法站立。！

    “反正，”他下了结论，将金针扔回盘子里，“除非你离开这里，否则别想解开血封！”

    他抱着尸体转身，看到这个破败的村落，忽然间眼神深处有一道光亮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看得见影子了吗？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，问。。

    她的体温还是很低，脸色越发苍白，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，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，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，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，气息逐渐微弱。。

    “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！

    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？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，飘落雪的夜空下，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，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？。

    旋窗外大雪无声。。

    ““那一群猪狗一样的俗人，不知道你是魔的使者，不知道你有多大的力量……瞳，只有我知道你的力量，也只有我能激发出你真正的力量——你想跟我走么？”！

    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，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，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？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？”！

    “别理他！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，脱口怒斥，“我们武功已废，救回去也是——”

    “妙风默然低下了头，不敢和她的眼光对视。！

    那么多年来，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，从未动摇过片刻。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薛紫夜随后奔到，眼看妙风倒地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。

    龙血珠？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，握住剑柄。。

    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！

    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，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？！。

    “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，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？。

    侍女们无法，只得重新抬起轿子，离去。。

    “那把巨大的斩马刀，是魔宫修罗场里铜爵的成名兵器，曾纵横西域屠戮无数，令其跻身魔宫顶尖杀手行列，成为“八骏”一员——如今，却在这个荒原上出现？！

    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，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——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，不知何时，居然泯灭了笑容！。

    这、这是——他怎么会在那里？是谁……是谁把他关到了这里？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，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，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，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，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，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……

    千里之外，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，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，一路向北。

    他脱口大叫，全身冷汗涔涔而下。

    那样严寒的天气里，血刚涌出便被冻凝在伤口上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在冰川上一个点足，落到了天门中间的玉阶上。。

    “天亮得很慢，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。

    “肺在燃烧，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烤般刺痛，眼前的一切更加模糊起来，一片片旋转的雪花仿佛都成了活物，展开翅膀在空中飞舞，其间浮动着数不清的幻象。。

    “啪”的一声响，一团柔软的东西扔到了笼中，竟是蛇皮缠着人皮，团成一团。！

    “妙风站着没有动，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里，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
    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，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，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，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。。

    “咔嚓”一声，有骨骼碎裂的清晰声响，妙风踉跄了一步，大口的血从嘴里吐出。！

    瞳有些怔住了，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