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
一只白鸟飞过了紫禁城上空,在风中发出一声尖厉的呼啸,脚上系着一方紫色的手帕。
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,似乎是雪亮的闪电,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“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!”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。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!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
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。
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“鼎剑阁八剑,八年后重新聚首,直捣魔宫最深处!!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旋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
“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!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!
就算是世外的医者,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。
“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!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。
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,扯过外袍覆上,径自走出门外。。
妙风大惊,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,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。
“禀谷主,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,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!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。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“刷!”一步踏入,暗夜里仿佛忽然有无形的光笼罩下来,他情不自禁地转头朝着光芒来处看去,立刻便看见了黑暗深处一双光芒四射的眼睛——那是妖异得几乎让人窒息的双瞳,深不见底,足以将任何人溺毙其中!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!
咦,这个家伙……到底是怎么了?怎么连眼神都发直?。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。
“另外,有六柄匕首,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。。
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,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……
"不用管我。"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,再度焦急开口,“你带不了两个人。”
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刷!”话音方落,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,怀剑直指雪下。。
“那里,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,是村里的坟场。。
““啊!”她一眼望过去,忽然间失声惊呼起来——。
那一刻,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,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,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。!
“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……”
“她说不出话来,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,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,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。。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。
“你说什么?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,拼命压低了声音,语音却不停颤抖,“你刚才说什么?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,是教王做的?!”!
瞬间碾过了皑皑白雪,消失在谷口漫天的风雪里。。